民国初年,长白山下有个靠山屯,屯子里有个老猎户姓胡,单名一个山字。胡山五十出头,是个老光棍,靠着在山里下套子、打野物为生。他枪法准,经验老道,更难得的是懂得山里的规矩——不打怀崽的母兽,不掏仙家的洞府,每年开春还要祭拜山神爷。
这年腊月,大雪封山,胡山惦记着年前最后一趟收成,顶着北风进了老林子。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一阵凄厉的哀鸣。循声找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后腿被铁夹子夹住了,鲜血染红了周遭的雪地。
那白狐看见胡山,竟不躲不闪,眼睛里滚下泪来,前爪作揖似的合拢,朝胡山拜了三拜。
胡山心里一惊:这白狐通体雪白,不见一根杂毛,莫不是成了精的仙家?他想起老辈人说的,长白山的狐仙最是有灵性,恩仇必报。于是赶忙上前,费力掰开铁夹子,又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白狐敷上,撕下衣襟包扎妥当。
“走吧,往后小心些,别再踩着黑心猎人的套子了。”胡山拍拍白狐的脑袋说道。
那白狐又朝胡山拜了三拜,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林海雪原中。
胡山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往深山里去。说来也怪,这天他运气格外好,不到半日就打了两只山鸡、一只狍子。正要下山时,忽然刮起白毛风,漫天飞雪遮天蔽日,三步之外不见人影。
胡山心道不好,这是遇上“鬼打墙”了。他赶紧找棵大树躲风,却听见风雪中传来阵阵呜咽,像是女人啼哭,又似狐鸣。胡山握紧猎枪,屏息凝神。
风雪渐歇时,眼前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不知何时,自己竟站在一处从未见过的山谷前。谷中温暖如春,溪水潺潺,奇花异草争妍斗艳,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
胡山正诧异间,忽见一位白衣老者拄着拐杖从谷中走出,笑吟吟地朝他拱手:“多谢恩公救了我家小女。”
胡山茫然还礼:“老人家怕是认错人了吧?”
老者笑道:“三日前,是否有一只白狐误中陷阱,蒙恩公搭救?”
胡山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摆手:“举手之劳,不敢当谢。”
老者却执意邀胡山入谷做客。胡山推辞不过,跟着走进山谷,但见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竟是一派仙家气象。来到一处厅堂,早已摆下酒宴,山珍野味,琼浆玉液,皆是人间未见之美味。
酒过三巡,老者拍拍手,一位白衣少女翩然而至,朝胡山盈盈一拜:“小女白雪,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胡山一看,这少女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眼角一颗朱砂痣,与那日所救白狐位置一般无二,心下已然明了,这是遇上狐仙了。
胡山赶忙起身还礼:“仙姑言重了,山野之人,不敢居功。”
老者叹道:“恩公有所不知,小女正在修炼关键时期,那日若非恩公搭救,不仅百年道行毁于一旦,恐怕性命难保。此恩不能不报。”
宴毕,老者命人取来一个锦囊,递给胡山:“恩公回去后,若遇危难,可打开此囊,或可解难。切记,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启。”
胡山谢过老者,又被蒙上眼睛送出山谷。再睁眼时,已回到老林子边缘,手中紧攥着那个锦囊。回头看,哪还有什么山谷,唯有白雪皑皑,北风呼啸。
胡山回到靠山屯,将奇遇说与几个老友听,大家只当他吃醉了酒说胡话,谁也不信。唯有屯东头的马婆婆听后神色凝重,提醒胡山:“狐仙报恩,不是大福就是大祸。那锦囊你好生收着,千万别轻易打开。”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屯子里开始张罗一年一度的山神祭。今年轮到屯长赵老四主持,这赵老四平日里就爱欺男霸女,贪得无厌,这次更是借口祭山神,向每户人家征收重税,中饱私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