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那个微不足道、她甚至快忘了名字的小角色！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可能吐露出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仿佛能感觉到，一双来自德国和欧洲刑警组织的、冰冷而锐利的眼睛，已经穿透了她层层伪装，落在了这间奢华的公寓，落在了她伊万娜·彼得洛娃这个名字上。
布加勒斯特不能再待了！至少暂时不能！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浴缸，也顾不上优雅，胡乱裹上浴袍，冲进卧室。她一把拉开床头柜的暗格，里面除了那部卫星电话，还有几本不同国籍的护照、一叠现金和一把小巧但致命的手枪。她迅速将这些东西扫进一个准备好的应急背包。
同时，她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用颤抖却强自镇定的声音，向她的核心手下下达一连串指令：
“启动‘清扫’程序！立刻！所有与‘鼹鼠’那条线有过接触的人，全部暂时离开罗马尼亚！切断所有非必要的通讯！清理掉公寓里所有可能关联的电子设备和纸质文件，用粉碎机！通知摩尔多瓦那边，进入‘蛰伏’状态，停止一切出入库，加强警戒，准备应对可能的突击检查！”
她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尖锐。手下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但不敢多问，立刻执行。
伊万娜环顾着这间她花费了无数心血布置的、象征着地位与成功的公寓，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狠戾。幸好，“乌鸦”的警告来得及时！幸好陈默之前就强调过清理痕迹和建立安全屋的重要性！
她不敢再多做停留，换上最普通的衣物，戴上帽子和墨镜，拎起那个不起眼的背包，如同一个受惊的普通富婆，匆匆离开了这间可以俯瞰革命广场的顶层公寓，消失在布加勒斯特迷离的夜色中，前往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位于郊区的安全屋。
她知道，陈默一定也收到了消息。她现在必须展现出绝对的服从和效率，才能弥补可能因“鼹鼠”这个意外而产生的、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裂痕。
远东，暗影基地，核心指挥室。
陈默在收到素察警报的瞬间，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没有像伊万娜那样惊慌，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比以往更加冰冷、更加锐利。
他面前的主屏幕上，已经调出了关于“鼹鼠”、bNd尤尔根·科尔迈耶、Europol马蒂厄·范·德·贝克的所有已知资料，以及东欧节点，尤其是伊万娜网络和摩尔多瓦仓库的实时状态监控。
“‘乌鸦’的情报可信度？”陈默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
“基于其过往记录及本次情报的多源交叉，评估为‘高度可信’。”素察回答，“伊万娜已启动应急程序，正在撤离布加勒斯特据点，并下令摩尔多瓦仓库进入‘蛰伏’。”
陈默的目光快速扫过屏幕上的信息。“鼹鼠”的存在和可能的吐露，像是一颗被无意中踢到的石子，虽然微小，却可能在不稳定的斜坡上引发一场雪崩。bNd和Europol的联合调查，意味着对手不再是分散的地方警察或某个国家的单独行动，而是拥有了更强资源整合能力和国际协调性的专业力量。
“批准伊万娜的应急措施。”陈默迅速做出决断，“指令：东欧所有节点，立即执行‘静默协议’。暂停所有军火采购、人才招募及大规模情报活动。仅限于维持最低限度的、已确认安全的通讯和必要补给。”
“指令已下达。”
“评估摩尔多瓦仓库的暴露概率及价值。准备执行‘废弃’或‘转移’预案。”
“评估进行中。仓库内目前存有部分翻新的北约装备及奥尔洛夫博士的早期实验品，价值中等。完全清理和转移需要至少96小时，且大规模移动本身可能增加暴露风险。”素察冷静分析。
“优先转移高价值、高敏感度物品。其余，做好销毁准备。”陈默的语气没有任何犹豫。必要时刻，弃车保帅是唯一的选择。
“明白。”
陈默走到星图前，看着代表东欧区域的光点。它们依旧明亮，但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影所笼罩。扩张带来的红利尚未完全消化，反噬的危机却已悄然逼近。
“加强对bNd和Europol相关通讯的监控力度。尝试定位尤尔根·科尔迈耶和马蒂厄·范·德·贝克的调查进展和下一步行动计划。”
“已提升监控优先级。‘比特面纱’小组将尝试进行针对性网络侦察，但风险较高。”
“谨慎行事，以不暴露自身为第一原则。”陈默强调。现在不是主动挑衅的时候。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深邃。这次警告，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因东欧顺利扩张而产生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燥热。它提醒他，阴影之下的游戏，永远伴随着被阳光照亮的危险。任何疏忽，任何微小的意外，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通知非洲前线，提高警惕。东欧的波动，可能会间接影响那边的局势。”他最后补充道。
“指令已记录并传达。”
指挥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但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已然弥漫开来。来自欧洲两大执法与情报机构的阴影，第一次如此清晰而迫近地，投向了这个正在崛起的黑暗帝国。
“乌鸦”的警告，如同丧钟，在寂静中敲响，催促着暗影，更深地潜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