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据点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气氛。虽然“铁锤”的伤势在宋医生(尽管不情愿,但他精湛的技术和那些昂贵的抗生素确实发挥了作用)的照料下暂时稳定下来,高烧渐退,伤口感染也得到了控制,但空间狭小、设施简陋、气味污浊的问题日益凸显。
更重要的是,这里不再安全。
柬埔寨园区被血洗、当地警察遇袭的消息,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正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向四周扩散。虽然暂时还没有官方的大规模搜捕直指这个偏僻的仓库,但陈默清楚,他们就像藏在纸盒里的蝎子,尾巴已经露了出来,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频繁进出的车辆(包括“请”来宋医生那次)、成员们身上尚未散尽的硝烟味、以及那笔巨额财富本身,都是招灾引祸的根源。他们需要一个更隐蔽、更安全、更功能齐全,真正属于“暗影”自己的巢穴。
分配战利品后的第二天,陈默就将核心成员召集到那间充斥着金钱和血腥记忆的指挥室。
墙上挂起了一张详细的泰柬边境地区卫星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可能的区域。
“这里,不能待了。”陈默开门见山,手指敲了敲地图上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地方。更大,更偏,更容易防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地图上。
巴颂抱着胳膊,目光扫过那些被圈出的区域,大多是连绵的山区和废弃的种植园:“这些地方鸟不拉屎,确实够偏。但怎么弄?买?租?还是…”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抢?”
“尽量用钱解决。”陈默的声音冷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我们现在不缺钱,缺的是时间和低调。强占容易留下手尾,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他的手指最终点在地图上靠近边境线的一个位置,“这里,原‘暹罗之星’度假山庄项目,五年前因为开发商资金链断裂和涉及走私案烂尾了。位置足够偏僻,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进去,易守难攻。主体结构基本完成,有现成的围墙、几栋别墅框架、一个废弃的游泳池可以作为蓄水池,甚至还有自己独立的柴油发电机井。”
素察立刻在电脑上调取这个废弃山庄的资料,快速浏览着:“默哥,资料显示这块地皮产权现在很混乱,涉及银行抵押和法院查封,没人敢轻易接手。而且…据说以前是某个军阀情妇名下的产业,可能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混乱才好。”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意味着没人真正关心它。联系当地的掮客,找能跟地头蛇说上话的人。告诉对方,我们是一伙‘搞矿业勘探’的,需要个临时落脚点,愿意出高价‘租用’,现金支付,不备案不过问。如果对方不放心,可以允许他们派一两个‘监工’过来,包吃包住还有钱拿。”
“矿业勘探”?这借口拙劣得几乎可笑,但在边境这种无法之地,足够的现金往往比任何合理的理由都更有说服力。派“监工”更是神来之笔,既是人质,也是给地头蛇的定心丸和眼线,当然,这眼线最终会看到什么,就由不得他们了。
“明白了,我立刻去黑市渠道发布消息。”素察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起来。
金钱开道,效率高得惊人。
不到二十四小时,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满脸精明的当地掮客就通过中间人联系上了素察,表示“有兴趣谈谈”。又过了半天,在一家嘈杂的边境赌场包厢里,巴颂带着两个队员,拎着一个装满美元现金的行李箱,见到了掮客和他背后那个皮肤黝黑、眼神凶狠、手指上戴着硕大翡翠戒指的“地头蛇”——据说是当地一个颇有势力的民兵队长,也是那块地皮的实际“看护人”。
谈判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对方看到那满满一箱绿油油的现金时,眼神里的警惕和凶狠立刻被贪婪取代。“矿业勘探”?鬼才信!但谁在乎呢?这块烂尾地压着这么多年,终于来了冤大头肯出真金白银,而且是按月支付的高额“租金”,还允许派两个人过去“帮忙”,这种好事哪里找?
至于这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走私?贩毒?搞电诈?只要不在自己的地盘上闹出太大动静,不影响自己的利益,关他屁事!甚至对方越可能是亡命徒,他反而越放心——这种人才舍得给钱,而且通常待不长。
一份口头协议,加上首批三个月的丰厚租金现金,交易就这么达成了。那个民兵队长甚至还“热心”地表示可以帮忙介绍施工队,当然,价格肯定不菲。
巴颂带着一脸讥讽的笑容回到了仓库据点,将情况汇报给陈默。
“答应了。钱能通神,尤其是这种穷乡僻壤的神。”巴颂啐了一口,“他还‘送’了两个监工,一对懒鬼兄弟,已经在外面车上了,正抱着咱们给的‘安家费’傻乐呢。”
陈默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意外。“准备转移。第一批,巴颂,你带战斗小组和‘医生’、‘铁锤’先过去,控制现场,建立初步警戒。素察,第二批,带后勤和技术人员,运送重要设备和物资。我断后。”
转移过程紧张而有序。两批人马在不同的时间,通过不同的路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仓库据点,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当陈默乘坐最后一辆车,抵达那个名为“暹罗之星”的废弃山庄时,眼前的景象比卫星图片上更加破败,但也更能看出其昔日的规模和气派,以及其绝佳的地理位置。
山庄盘踞在一处山谷之中,只有一条年久失修的双车道水泥路蜿蜒进入,路两侧是茂密的原始丛林。入口处是一座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欧式铁艺大门,如今歪斜地敞开着。高大的混凝土围墙将整个山庄围拢起来,虽然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裂缝和缺口,但主体结构依然坚固。
围墙之内,是宽阔但长满荒草的车道、干涸的喷泉水池、以及几栋主体结构已经完成却从未装修的别墅框架,如同巨大的混凝土骨架矗立在荒草之中。最中央是一栋规模最大的主建筑,原本设计可能是酒店或会所,空间开阔。远处还有一个巨大的、已经干裂的游泳池,池底堆积着落叶和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