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像被火烫到一样,迅速后退,隐入更深的黑暗之中,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岩缝,猛地钻了进去,然后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刚刚逃离了猎人的枪口。
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震破耳膜。
他们会发现吗?
会发现是他放的吗?
岩恩会因此暴怒,进而更加坚决地搜索他吗?
还是……依兰会明白这无声的含义?
各种可能性在他脑中疯狂交织,让他坐立难安。这一夜,他几乎未曾合眼,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高脚屋方向的任何一丝动静。
然而,一夜无事。那边只有永恒的寂静和偶尔的咳嗽声。
第二天清晨,天色比往常更阴沉,似乎又要下雨。陈默比以往更加急切地爬到观察口。
他看到依兰像往常一样走下木梯,开始一天的劳作。她先是习惯性地走向河边打水,然后似乎准备去收拾晾晒的柴火。
就在这时,她的脚步顿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块石头的凹陷处。
陈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依兰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困惑,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她下意识地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蹲下身,看着那串鱼和那捆柴火。
她伸出手,碰了碰那条鱼。鱼身已经僵硬。又拿起一根柴火,看了看干燥的程度。
她没有立刻拿走,而是站起身,再次更加仔细地、带着惊疑不定神色扫视着周围的丛林、河滩、以及更远处的岩石区。她的目光甚至一度扫过陈默藏身的大致方向,虽然显然没有发现具体位置,但还是让陈默吓得瞬间屏住了呼吸。
最终,她的目光回到了那堆东西上。脸上困惑未消,但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的神情。有惊讶,有不解,似乎还有一丝……了悟?
她没有声张,没有回头呼唤屋里的父亲。只是再次快速看了一眼家的方向,然后以一种近乎敏捷的速度,迅速拿起那串鱼和那捆柴火,将它们藏在了自己准备拿去河边清洗的衣物篮子河边。
但陈默敏锐地注意到,她打水时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时飘向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思考。
她明白了。
她接收到了这无声的、危险的“交换”。
陈默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冒险成功的虚脱,有未被当场发现的庆幸,有对方理解意图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更加深切的、难以名状的孤独和悲伤。
这场沉默的、单向的“交换”,与其说是沟通,不如说是一个被困在孤岛上的绝望者,向着另一座孤岛,投出的一只永远无法确定是否被真正接收到的、脆弱的漂流瓶。
瓶子里装的,不是求救,而是偿还。
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对连接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