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干净！”岩恩的语气近乎冷酷，他指着陈默，对女儿低吼道，“你看清楚！看看他身上的伤！这是普通人能有的吗？这是被仇家追杀的！是惹了天大麻烦的人！我们救他？拿什么救？用你我的命去救吗？”
他剧烈的咳嗽再次爆发，咳得弯下了腰，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潮，但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女儿：“你忘了上次……上次多管闲事的下场了吗？你阿妈怎么没的？！你想把这个祸害引进家门，把我们俩都害死吗？！”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依兰内心最深处的伤疤和恐惧。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母亲的事，是家里绝不能提的禁忌，也是父亲变得如此冷漠警惕的根源。
“听着，”岩恩喘匀了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冰冷坚决，“这种人，我们惹不起，也救不起。他现在没死，是他的命。但我们要是沾上了，那就是我们的孽！赶紧走！回去！今天不准再出来捕鱼了！”
他用力拽着依兰，就要强行把她拉走。
依兰被父亲拖着踉跄后退，她回头看着那个躺在冰冷地上、气息微弱的陌生人，又看着父亲那写满恐惧和决绝的、苍老而严厉的脸庞。
理性告诉她，父亲是对的。在这个地方，自保是第一位的。多余的善心往往招致的是毁灭。
可是……可是就这样转身离开，任由一个还有一口气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她真的做不到。那无声的煎熬，或许会比明确的危险更加折磨她。
她的脚步变得沉重，抵抗着父亲的拖拽，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
“阿爸……求求你……我们就……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哪怕……哪怕就给他一点水喝……”她哽咽着，做着最后的、微弱的努力。
岩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的脸，眼神复杂。他何尝没有一丝怜悯？但漫长而艰难的人生早已教会他，怜悯是最奢侈也最危险的情感。
他松开了手，但语气依旧没有丝毫松动，甚至更加严厉：“一滴水都不行！依兰，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忘了你见过这个人！不准再靠近这里一步！否则……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他扔下这句重话，不再看女儿惨白的脸色，拄着鱼叉，警惕地再次瞥了一眼那个昏迷的“麻烦”，然后决绝地转身，一步步朝着高脚屋的方向走去。那佝偻的背影，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冷硬，也格外苍凉。
依兰僵在原地，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个生死一线的陌生人。
巨大的无助和矛盾，像一张网，将她紧紧缠绕。
她该怎么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