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一些细心的顾客发现了这个柜台的不同。
尤其是一些中年妇女和注重实惠的顾客，她们对林卫东介绍的袜子材质、钢笔保养方法很感兴趣，觉得这个年轻老板懂行、实在，不忽悠人。口碑开始一点点逆转。
虽然客流恢复缓慢，但成交率提高了，而且开始有回头客。
这天下午，一位戴着眼镜、知识分子模样的老先生在柜台前驻足良久，仔细看了小黑板上的内容，又观察了林卫东给一位顾客介绍如何挑选笔记本纸张，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
他买完东西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对林卫东说：“小伙子，思路很活络啊。做生意就是不能死板。你这些东西，虽然新颖，但品类还是单薄了点。想过增加点别的吗？比如，一些物美价廉的日化品？洗衣粉、肥皂、牙膏这些，虽然是消耗品，但需求稳定，能带动人气。”
林卫东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日化品需求量大，复购率高，确实能吸引更多家庭主妇这类顾客。但他无奈地摇摇头：“谢谢您老指点。我也想过，但日化品都被百货站和楼下大柜台垄断了，进货渠道卡得死，我们这种新柜台，很难拿到货，就算拿到，价格也没优势。”
老先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事在人为嘛。百货站也不是铁板一块。你试试去找找采购科的老钱，就说……是杨师傅让你去的试试。当然，成不成，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杨师傅？
林卫东猛地一愣！这位老先生也认识杨师傅？他口中的杨师傅，和帮自己解决电路问题的杨师傅，是同一个人吗？
他急忙想问个清楚，那位老先生却已经摆摆手，背着书，慢悠悠地走了。
留下林卫东站在原地，心中惊疑不定。
杨师傅……一个退休的厂电工，怎么可能认识百货站采购科的人？还能有这么大面子？
这位神秘出现的杨师傅，到底是什么来头？
虽然满腹疑惑，但这对林卫东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和机会！如果真能打通日化品的进货渠道，对他的柜台绝对是质的提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二天，林卫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硬着头皮去了市百货批发站。这是一栋比百货大楼还要气派的苏式建筑，门口车来车往，都是各商场、供销社来提货的。
他打听着找到采购科，里面人声鼎沸，各个厂的推销员、各个商店的采购员挤满了办公室，烟雾缭绕。
林卫东一个小个体户，挤在里面显得格外渺小。他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被称为“钱科长”的中年男人稍微得空，赶紧凑上去，赔着笑脸：“钱科长，您好，打扰一下，我是第一百货新承包柜台的林卫东，想来咨询下进货的事……”
钱科长正忙得焦头烂额，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没看正忙着吗？进货找
标准的官腔和敷衍。
林卫东心里一沉，但还是咬着牙，压低声音，补上了那句最关键的话：“钱科长，是……是杨师傅让我来找您试试的……”
“杨师傅？”钱科长正准备拿茶杯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和审视。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林卫东，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哪个杨师傅？他……他还好吗？”
有戏！林卫东心脏狂跳，赶紧回答：“杨师傅他挺好的，精神矍铄。前几天还帮我解决了点小问题。”
钱科长沉吟了一下，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权衡什么。半晌，他对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吩咐道：“小张，带这位小林同志去三号库房看看，把咱们新到的那批‘白猫’洗衣粉和‘中华’牙膏的试销配额，给他匀一份。价格就按内部试销价走。”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显然很意外科长会亲自过问一个个体户的小事，但还是赶紧答应：“哎，好的科长！”
林卫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成了？！不仅拿到了货，还是试销价？！
“谢谢钱科长！太谢谢您了！”林卫东连声道谢，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钱科长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好好干。别辜负……杨师傅的看重。”
再次提到杨师傅！林卫东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位杨师傅的能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跟着工作人员办完手续，拿到提货单，看着上面远低于市场批发价的价格和紧俏的货物品类，林卫东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晕乎乎地走出百货站，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有些恍惚。
这位神秘的杨师傅，一次又一次地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这个素不相识的个体户？
巨大的喜悦和巨大的疑惑交织在一起。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一个更加意外、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另一道闪电，劈中了他！
刚回到百货大楼门口，赵大海就面色惨白、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声音都在发抖：
“卫东！不好了！刚……刚才公安局来人了！把……把文化宫那个陈干部给带走了！说是……说是涉嫌贪污和打击报复！好多人都看见了！拷上手铐带走的！”
林卫东如遭雷击，猛地呆立在当场！
陈干部……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