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指挥一场能量的交响乐!一场以毁灭为序曲,以新生为终章的时空拓扑风暴!
六……
嗡——!
整个“零号实验室”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不再是毁灭前的悲鸣,而是一种能量被强行扭转路径的、痛苦的咆哮!环形控制台中央那个巨大的猩红模型,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扭曲!狂暴的能量流不再无序碰撞,而是被强行收束、引导,沿着林可指尖划定的路径,疯狂地涌向……悬浮椅下方的某个核心能量池!
连接在杜恒身上的导管,猩红的能量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变淡!他身体的痉挛迅速减弱,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双眼睛,缓缓闭上。
五……
“错误路径!能量逆流!核心熔毁风险100%!终止!立刻终止!” AI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恐的尖叫!
但已经太迟了!林可的指尖完成了最后一道指令!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复杂到令人眩晕的淡蓝色拓扑结构,如同巨大的星图,瞬间在杜恒的悬浮椅上方成型、旋转!它疯狂地抽取着“时空织机”那即将爆发的毁灭能量!
四……
核心能量池发出了刺目的白光!如同超新星爆发的前奏!巨大的能量被拓扑结构疯狂压缩、转化!
三……
林可猛地转身!不再看那濒临崩溃的能量核心,不再看悬浮椅上生死不明的杜恒。她扑向环形控制台边缘,抓起一个固定在墙壁上的、橙红色的紧急逃生舱启动手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拉下!
嗤——!
刺耳的液压排气声响起!她身后,环形控制台侧方,一块厚重的合金地板猛地向下打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的小型球形逃生舱!
二……
“不——!” AI的电子尖啸被淹没在能量核心发出的、如同恒星坍塌般的恐怖嗡鸣中!
林可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入那冰冷的、狭窄的球形空间!
舱门在她头顶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那毁灭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
归零。
……
巨大的爆炸无声地吞噬了“幽灵港”的核心区域。没有冲天的火光,只有一团极致压缩、又瞬间释放的纯白色能量光球,如同创世之初的奇点,在深海的巨大压力下猛地膨胀,又瞬间坍缩!坚固的合金如同纸片般扭曲、撕裂!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横扫一切!
球形逃生舱如同狂风中的一粒尘埃,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抛射出去,瞬间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与汹涌的波涛之中。
……
三个月后。初冬。明德大学。
夜色深沉,细碎的雪花无声飘落,在昏黄的路灯下飞舞,给寂静的校园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化学楼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窗户漆黑,只有顶楼的应急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年前的血雨腥风,仿佛已被时光和这场初雪悄然掩埋。
林可站在化学楼前的小广场上。没有撑伞,细小的雪花落在她深灰色的羊毛大衣上,落在她梳理整齐、却依旧透着冷冽气息的发间。她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如同扎根于这片土地的古树,带着一种历经风霜后的沉静。
手臂内侧,那个微小的针孔早已愈合如初,皮肤光滑平整。但皮肤之下,那股源自中和剂的温热感,如同永不枯竭的地热,始终存在。它不再闪烁幽蓝的光芒,却以一种恒定的、稳定的频率脉动着,如同……一颗遥远星辰的心跳,通过无形的引力波,跨越时空,传递着安好的讯息。
她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
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本破损不堪的硬壳笔记本。封皮焦黑卷曲,边缘被烧毁,内页泛黄,许多地方被污迹覆盖,字迹模糊。正是杜恒的遗物。
寒风卷起雪花,吹动着笔记本残破的书页。纸张在风中哗啦作响,顽强地翻动着,最终停在最后一页——那片被焦黑污迹覆盖了大半、却依稀能辨认出最后一行公式的角落。
“…时空连续性方程…扰动节点…锚定…代价…”
字迹在“代价”二字后中断,被污迹吞噬。
林可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中断的公式上。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抚过那焦黑的边缘,抚过杜恒力透纸背的、最后的笔迹。
代价……
杜恒,你付出的,我背负的,所有逝去的……最终,都化作了这条未尽的方程式。
寒风凛冽,卷起更多的雪花。路灯的光晕在风雪中摇曳。
林可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空气,穿透了厚重的化学楼墙壁,穿透了时空的层层帷幕,投向某个无法被观测、却真实存在的坐标。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很轻很轻,如同叹息,又如同跨越了生死的低语,融化在飘落的雪花里:
“杜恒……”
她顿了顿,将掌心的笔记本轻轻合拢,紧紧按在胸前,感受着那焦黑封面下无声的重量,也感受着左臂深处那稳定而温热的脉动。
寒风卷起她的衣角,吹动着书页,发出如同循环余音般的哗啦声响。
“无论你在哪个时空维度……”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中清晰起来,带着一种历经劫波后的平静,和一种永不熄灭的坚定:
“我们的方程式……”
“永不终结。”
风雪无声。路灯昏黄的光,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洁白的雪地上。她站在明德化学楼前,如同一座沉默的丰碑,又像一个永不放弃的解题者。掌心的笔记本,和左臂深处的温热,是她永恒的航标。
黑暗的尽头,或许不是答案,而是下一个等待书写的方程。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