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
吕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痛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些日子,大家……受苦了!吕蒙无能,让十几位好兄弟,永远留在了这里……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样貌,吾会永远铭记在心!吾吕蒙在此对天立誓,待还阴平,必亲自为他们向朝堂请功,追加三倍抚恤,妥善安置家小!让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他直起身,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声音也陡然提高:“前路或许依旧艰险,但吾等已经看到了希望!涪江就在眼前,江油指日可待!吾等绝不能在此刻放弃!唯有坚持下去,寻到道路,才能让兄弟们的付出变得有价值!才能为明国,立下这不世之功!这功勋,不仅属于吾等,更将福泽子孙后人!”
将士被他真挚的情感与即将到来的功劳所打动,纷纷挣扎着站起身来,不顾身上的伤痛,激动地拱手回应,声音汇聚成一股坚定的洪流:“愿追随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日的休整,虽然无法完全恢复体力,但足以让这支队伍重新凝聚起精神气。
第二天拂晓,吕蒙便率领着恢复了部分元气的队伍,沿着陡峭的山坡,小心翼翼地穿过了山脚下最后一片茂密的森林。当他们的双脚踏上涪江江边那布满鹅卵石的滩涂时,奔腾的江水声震耳欲聋,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所有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已经真正触摸到了巴蜀的土地。
此后,他们沿着涪江江岸,在崎岖难行的江岸古道又艰难前行了十余日。干粮即将告罄,全靠沿途狩猎与采集补充。带来的肉干不敢食用,那是他们返回阴平的的希望。
每个人的鞋子都已磨破,脚上遍布新旧伤痕。
终于,在一个天色阴沉的下午,透过江岸边稀疏的树林,一座依山傍水、地势险要的城池轮廓,隐约出现在远方。
吕蒙立即下令全军隐蔽,选择在离江油城不远的一处植被茂密的山谷中潜伏下来。他亲自带着副将和几名亲兵,借助茂密的灌木丛掩护,爬上一处山顶,举起了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这座蜀中重镇江油。
只见江油城城墙高耸,依着山势修建,墙体呈现出灰黑的颜色,显然经过了多次加固。城墙上,旌旗飘扬,其中立着一刘字主旗与一关字将旗。隐约可见身着皮甲的士兵来回巡逻,防守异常严密。城垛之间,甚至能看到床弩。几条通往城门的大路上,设有层层鹿砦和哨卡,盘查严密。
副将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眉头紧紧皱起,忧心忡忡地对吕蒙低声道:“将军,江油城防守如此严密,守军看来不下千人。城中大营也不知还有多少可用人马,吾等如今仅剩四百八十余可战之兵,人人疲惫,装备不全,又无攻城器械,恐怕……难以强攻拿下啊。”
吕蒙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此时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徒增伤亡,让将士去送死。吾军粮草已尽,士气虽可鼓不可泄,但体力已是强弩之末。且吾说过此次吾等前来,主要目的乃是探查古道是否可行,摸清江油城布防。如今,这古道确实存在,也看了江油确实由关羽驻守。”
接着吕蒙眼中闪烁着冷静而睿智的光芒,继续说道:“当务之急,是立刻返回阴平,向朝堂详细禀报已寻到他路进入巴蜀之事,建议朝堂抓住时机,发兵攻取巴蜀。”
“阴平兵少,必须联合武都郡的魏延将军与李严太守,共商大计。待大军集结,便可秘密沿此古道潜入。只是这山路实在过于艰险,大队人马及攻城器械必然无法通过,强攻绝非上策,看来,欲取江油,还需智取。”
麾下听了吕蒙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虽然未能立刻攻城略地有些遗憾,但主将的冷静与深谋远虑,让他们感到安心。毕竟如若几百人去攻城,过于疯狂。
于是,吕蒙率领着这支完成了探查古道的精锐,沿着来时的路,更加小心翼翼地向阴平折返。
归途同样充满艰险,还是靠着特意留下的肉干及沿途不断狩猎采集所获,他们终于在二十余日之后,有惊无险地穿越了那片吞噬了十余名同伴的山林,看到了阴平城那熟悉的轮廓。
回到阴平后,吕蒙几乎来不及洗去一身风尘,也顾不上与翘首以盼的妻子杨氏好好团聚,立刻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
他亲自执笔,字斟句酌,写下了一份极为详尽的奏章。在奏章中,他不仅将此次探寻古道的艰难历程、沿途地形、涪江水文以及江油城的防御、守军情况一一阐明,更附上了自己绘制的粗略舆图,并提议朝堂,应立即从凉州的武都郡、阴平郡两地出兵,奇袭巴蜀,也为探查道路的众人请功。
奏章写成,他立刻唤来亲信,命其以八百里加急,火速将奏章送往阳翟。
处理完这最紧急的公务后,他仅在家中停留了一夜,安抚了担忧的妻子,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便又带着一小队护卫,马不停蹄地赶往毗邻的武都郡治所下辨城,拜见此地主将魏延与太守李严。
魏延与李严听闻吕蒙突然到访,心知必有要事,立刻在郡守府的正厅接见。当听完吕蒙讲述如何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成功找到并穿越那条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古道,直达江油,及欲攻巴蜀的打算。两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与钦佩之色。
“子明!”魏延性格豪迈,猛地一拍案几,长身而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此次探寻古道,直插巴蜀腹心,可是立下了泼天的大功!真是辛苦了!若真能依此计取下巴蜀,尔当居首功!”
李严相对沉稳,抚须沉吟道:“子明此举,确实胆识过人,功在社稷。只是……”他看向吕蒙,目光中带着审慎,“攻伐巴蜀,乃国之大事,非同小可。必须有大王亲自批复,方可调动兵马,出境征伐。若朝堂同意,吾等也得需从长计议,周密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