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汉太守府内,原本属于庞羲的厅堂,如今已换了主人。刘备端坐于主位之上,虽然脸上带着疲惫,但眉宇间的兴奋与激动却难以掩饰。取了雒城,获得了钱粮兵源,他才真正感觉自己这个广汉太守名副其实了,仿佛一只困鸟,终于找到了可以振翅高飞的巢穴。
不一会,浑身血迹未干的张飞押着被捆缚结实的庞羲,大踏步走了进来,声若洪钟:“哈哈哈,大兄,你看!俺老张把这厮给活捉了!差点让他从北门溜走了!”
刘备看着得意洋洋的三弟,心中满是欣慰,赞道:“好!此次智取雒城,三弟当为首功!过后为兄定为三弟设宴庆功,不醉不归!”
庞羲虽被捆绑,却依旧昂着头,怒视刘备,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厉声骂道:“刘备!汝这虚伪小人!吾家大王念在同宗之谊,好心收留汝等这些落魄之人,给尔等一个落脚之处。没想到尔等竟是如此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之徒,竟敢强夺大王城池!还亏尔整日将仁义、同宗、汉室宗亲挂在嘴边,真是无耻之尤!”
“找死!”张飞一听庞羲竟敢如此辱骂自家大兄,勃然大怒,呛啷一声拔出佩剑,寒光一闪,就要朝庞羲砍去,“俺这就宰了你这厮!”
“三弟!不可无礼!”刘备立马上前,一把按住张飞持剑的手臂,目光严厉地制止了他。
他深知,如今只是拿下雒城,整个巴蜀还未平定,以后若要收服蜀中文武人心,此刻绝不能妄杀刘璋重臣,尤其是像庞羲这样的心腹。若杀了庞羲,必然与蜀中旧部结下死仇,日后谁还敢来归顺?
他转向庞羲,神色复杂,既有歉意,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对张飞说道:“三弟,把庞将军带下去,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随即又对庞羲解释道:“庞将军,备今日之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备所做一切,皆是为汉室延存。季玉兄坐领巴蜀,拥兵十数万,府库钱粮堆积如山,却坐守天府之国,封锁关隘,只顾自身享乐,而不思报国,任由天子在国贼波彦手中形同傀儡!此岂人臣之道?”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备见如今天下被各路诸侯割裂,战乱不休,生灵涂炭,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每每思之,痛心疾首!汉室倾颓,正在此时,若无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则祖宗基业必将毁于一旦!故而,备只得对不住季玉兄,借他这巴蜀之地,作为匡扶汉室、中兴大汉之基业!此心可昭日月,绝非为一己之私!”
“哈哈哈!”庞羲闻言,发出凄厉而嘲讽的大笑,“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巧言令色,颠倒黑白!说来说去,不过是掩饰尔等狼子野心,行那鸠占鹊巢之实的强盗行径!”随后,他想到雒城失守,成都危在旦夕,不禁悲从中来,痛苦泣道:“真是引狼入室,国之大难!蜀国完了!大王!大王啊!臣无能!臣对不住大王的重托,没有守好雒城啊!”其声悲切,令人动容。
“来人!”刘备不欲再多做无谓的争辩,挥了挥手,“把庞将军带下去,妥善安置。”
“姓庞的,俺大兄留汝性命,算祖上积德!还不快滚!”张飞收起剑,没好气地喝道。
“呸!一群奸诈无耻之徒!尔等不得好死!杀了吾!死有何惧!”庞羲被兵士推搡着向外走去,依旧奋力扭头,朝着张飞、朝着刘备的方向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厉声咒骂不绝。
张飞反应极快,侧身避开飞来的唾沫,气得哇哇叫,但碍于刘备之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庞羲被带走,嘴里兀自嘟囔着:“这厮,真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