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之内,大门紧闭,气氛森然。
宗主的书房里,听闻陈兰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联姻之请,这位陈氏家主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乱响。
“岂有此理!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陈兰莫非忘了自己身上流的是谁家的血?竟如此不顾娘家死活!汉以孝治天下,她同意结亲,波彦还能反对不成。”
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愤怒而扭曲,“他波氏眼看就要一统天下,坐拥万里江山了!手指缝里漏出一点,都够吾陈氏受用不尽!可他们?是如何区别对待外戚的?”
“看看那陶氏!陶让高居民部尚书,掌户籍,管财政,权倾朝野!陶谦虽无实职,却能在政务学院与军校自由行走,结交天下豪杰,为子侄铺路搭桥!陶氏小辈,不是位居郡守,便是紧随波彦左右,前途无量!”
他越说越激动,眼中布满血丝,满是怨毒与不甘:“反观吾陈氏!除了一个陈群,兢兢业业多年,还是个太守,根本进不了政务府核心!”
“波彦的亲舅舅!如今却只能赋闲在家,无所事事!吾陈氏想为族人求个盐铁衙门的官职,三番五次,低声下气,都求不来!他波氏如此厚此薄彼,绝情寡义,不仁不义至此!吾陈氏还要对他讲什么情面,守什么道义!”
极度的怨恨与权力的渴望,让他口不择言,竟吐露出了埋藏心底最疯狂、最悖逆的念头:“若·····若是他波彦死了,他几个儿子年幼,陶谦、陶让那几个碍眼的也一并没了,凭借陈氏与波氏关系,未必不能成为明国辅政重臣,执掌军政大权!到那时,盐铁之利,尽归吾手!这明国万里江山说不定还能改姓!前有田氏代齐,焉知今日,不能有陈氏代明!”
此言一出,书房内的几位族老与几个后辈,皆是大惊失色,骇得魂飞魄散!他们原本只知宗主有些不满与有点野心,却万万没想到,他竟已疯狂至此!
陈氏在明国一无开国之功,二无深厚根基,全仗着一点外戚名分,还有早年的情谊维系,拿什么去觊觎那大位?这简直是痴人说梦,自取灭亡!
几人交换着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此话若有一丝一毫传扬出去,不必等波彦动手,那些对波氏忠心耿耿的骄兵悍将,就能将陈氏碾为齑粉!
必须当机立断!
没过几日,陈府内外突然挂起白幡,办起了丧事。
对外宣称,陈氏家主突发恶疾,药石罔效,不幸离世。而其嫡子,亦因悲痛过度,竟追随其父而去。
陈氏族人沉浸在巨大悲痛之中,迅速推举德高望重、明王舅舅为新任宗主,主持族务,管理陈氏。
波彦舅舅继任之后,方才从几位当日同在书房的族弟口中,得知了前宗主那番大逆不道的狂言。
他当场惊出一身冷汗,衣衫尽湿,后怕不已。他这才明白,那日妹妹陈兰的拒绝是何其明智,自己此前的侥幸心理又是何其危险!
万幸,几位族弟尚存理智,知晓大局利害,当机立断,自行解决了这足以让陈氏万劫不复的隐患。
否则,一旦风声走漏,依照外甥明王的性子,以及明国律法的森严,陈氏上下,恐怕真是鸡犬不留,百年世家,顷刻间便要化为历史尘埃。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陈府素白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
重振陈氏之路,注定漫长而艰难,唯有恪守本分,教导子弟务实奋进,方是家族存续与壮大的正途。任何非分之想,都是取祸之道,必须彻底扼杀。
又是十余日过去,真正的万物复苏时节终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