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女婴喝过温牛奶,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哭声也止住了,波彦这才松了口气。他将女婴交给侍女好生照看,这才转身看向被士兵押着跪在一旁的老妇。
那老妇因害怕而抖成筛糠,头低得几乎要埋进雪地里。
波昭跑到父亲身边,不解地问道:“父王,为何这位老人要将自己的孙女扔掉?外面冰天雪地,要是斥候队没有发现,这小孩过了今晚就死了啊!”
波彦听到儿子的问话,目光冷冷地扫过那老妇,“这老恶妇,不喜孙女,只觉得她将来嫁出,只会白吃家中米饭。才把这个不到一岁的孙女偷出来扔掉。”
波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她怎会如此想?这不是她亲孙女?把孙女偷出来扔掉,那她怎样面对她儿子,他儿子还不得恨死她!”
波昭还小怎么也无法理解,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祖母。他想起了自己的祖母,那位总是笑眯眯地给孙辈们做点心、讲故事的人。阿姊与小妹尤其得祖母疼爱,吃住都在祖母小院,常常能吃到祖母亲手做的美食。
“再说哪有祖母不亲孙女的,”波昭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愤慨,“祖母可喜欢阿姊与小妹了。而且吾每次去看她,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
波彦摸摸他的头,目光深远:“小子,记住,世人千人千面,看到何事都不足为奇。尔以为理所当然的亲情,在有些人心中,抵不过几斗米粮。”
他转向裴元绍的大儿子裴庆说道:“阿庆,问问这老恶妇是何村人?孤要去看看这村是何样?竟然还有丢弃女婴之事。如今可不是以前,孤可没收任何人口赋。”
裴庆领命上前。这位年轻的侍卫统领虽不及刑道荣与许褚那般威名远扬,但在黄巾后代中已是翘楚。
从黄巾起义至今,已有十余年,那些老黄巾的后代们如今已长大成人。他们在烈属营读书习武后,波彦全把他们带在身边培养。
文有彭脱的儿子彭斌,已做太守几年,政绩斐然。
武有裴庆,跟随波彦不少时间,立了不少功,打仗时敢冲敢打,不惧危险,没有落了他父亲裴元绍的威名。
这才在黄巾后代中脱颖而出,被波彦点名,在刑道荣护送天子到南方后,担任临时侍卫统领。
裴庆蹲下身,声音平和却不失威严:“说,尔这老妇是哪个村的?为何要丢弃亲孙女?”
老妇颤抖着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满是恐惧:“大人饶命,老身、老身是前面王家村的。这、这丫头片子生来体弱,家里已经有两个孙女了,实在养不起啊……”
“养不起?”波彦冷哼一声,“孤不久前才路过前面的村庄,见家家有余粮。再说养一女孩也费不了多少事,长大也可帮家里干不少年活,才会出嫁。开明之人还能将女孩送入学堂认点字,学点道理,免得将来出嫁吃亏。”
他越说越怒:“孤多少时间没有遇到如此恶劣之事了!自孤主政以来,轻徭薄赋,鼓励农桑,就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没想到今日竟亲眼见到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裴庆继续询问,很快弄清了原委。原来那老妇确是王家村人,家中有三子,长子已有两个女儿,这是第三个女婴。老妇认为女娃无用,趁儿子儿媳下地干活时,偷偷将孙女抱出,欲弃之荒野。
波彦听罢,面色阴沉:“传令,改道王家村。孤要亲自去看看,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村子!”
队伍改道向王家村行进。波昭跟在父亲身边,不时回头看看侍女怀中的女婴。那小生命此刻已经安静入睡,全然不知自己刚刚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