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窗外还是一片灰蓝色,莱尔兰纳就睁开了眼睛。他一夜都没睡安稳,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诺克斯挣脱牵引绳、头也不回地冲向黑暗禁林的画面,以及海格那悲痛欲绝的哭声。怀里的莱奥似乎感知到他的不安,整夜都紧紧挨着他,用温暖的皮毛和轻柔的呼噜声试图安抚他。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白色的猫耳因为缺乏睡眠和持续的担忧而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尾巴也沉甸甸地拖在身后。他甚至没有心情好好梳理那头银色的长发,只是随意披上校袍,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莱奥,便悄悄溜出了宿舍。
公共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壁炉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他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地窖,朝着楼上的礼堂走去。他必须立刻找到爸爸,现在只有爸爸可能有办法在广阔的禁林里找到诺克斯,或者至少……能给他一个确切的消息。
清晨的城堡走廊寂静无人,只有他急促的脚步声和尾巴扫过冰冷石地的细微声响在回荡。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礼堂门口时,里面只有寥寥几个早起的高年级学生和正在布置长桌的家养小精灵。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教授席。
果然,阿不思·邓布利多已经坐在了那里,正端着一杯蜂蜜酒,和旁边的麦格教授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今天穿着了一件绣着银色星星的深蓝色长袍,看起来精神不错,但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莱尔兰纳顾不上礼仪,也顾不上周围零星投来的好奇目光,他快步穿过礼堂,直接跑到了教授席下方,仰起头,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显而易见的焦急:
“爸爸!”
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的谈话停了下来。邓布利多低下头,看到小儿子站在,蓝色的那只眼睛里氤氲着水汽,金色的那只则因为急切而显得格外明亮。那对白色的猫耳完全抿向了脑后,尾巴不安地在地面上扫动,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莱尔?”邓布利多放下酒杯,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讶异,“怎么这么早?还没吃早餐吧?”他注意到莱尔兰纳连领带都没系好。
“爸爸,”莱尔兰纳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双手扒着教授席的边缘,急切地说,“诺克斯……诺克斯它昨天傍晚跑掉了!跑进禁林里去了!我……我和西奥多看到它跑进去的……天那么黑,禁林里那么危险……它到现在都没回来……”他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找找它?或者……或者知道它在哪里吗?”
邓布利多看着儿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与坐在稍远一些、同样已经来到礼堂的格林德沃交换了一个迅速而隐晦的眼神。格林德沃异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邓布利多重新看向莱尔兰纳,脸上露出温和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摸莱尔兰纳的头,但因为距离有些远,便只是虚按了一下空气:“别着急,莱尔。诺克斯……它是一只很聪明、也很强壮的……狗。”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禁林虽然是它的家……嗯,我的意思是,它对野外环境有很强的适应能力。也许它只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暂时不想回来。我们再等等看,好吗?或许到了中午,它自己就溜达回来了。”
莱尔兰纳紧紧盯着爸爸的眼睛,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迟疑和与父亲之间无声的交流。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爸爸在隐瞒什么。他们知道诺克斯的情况,但不愿意告诉他。是因为诺克斯遇到了危险?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眼里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但他没有再恳求,只是用力咬了咬下唇,低下了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哦。”尾巴彻底无力地垂落,紧紧贴住了小腿,耳朵也沮丧地耷拉着,仿佛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消失了。
邓布利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他不能说出真相——关于西里斯·布莱克的身份,关于昨晚禁林边缘可能发生的、与巴克比克处决相关的混乱。他只能柔声转移话题:“好了,别太难过了。先回去吃点东西,或者……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去一趟医疗翼,庞弗雷夫人昨天还说需要给你做个例行检查。”
这确实是惯例。莱尔兰纳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提议。他现在心乱如麻,或许换个环境,暂时离开这里,能让他好受一点。
他默默地跟着邓布利多离开了礼堂,朝着城堡另一端的医疗翼走去。一路上,他都低着头,不说话,只有尾巴尖偶尔无意识地颤动一下,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来到医疗翼,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庞弗雷夫人看到他们,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但在邓布利多的示意下,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莱尔兰纳跟她去里面的隔间做检查。
莱尔兰纳跟着庞弗雷夫人走向检查隔间,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外面的动静。邓布利多正站在罗恩的病床前,罗恩的一条腿被吊着,脸色惨白,似乎疼得不轻。
哈利·波特站在床边,胸膛剧烈起伏,脸上不再是单纯的担忧,而是混合着巨大震惊、被欺骗的愤怒以及某种豁出一切的激动。赫敏紧挨着他,脸色同样苍白,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不只是摄魂怪!教授!”哈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了过来,“是布莱克——但他是被冤枉的!真正背叛我父母的是小矮星彼得!他还活着!斑斑就是彼得!布莱克是想抓住他,才咬住了罗恩的腿把他拖进打人柳
莱尔兰纳的脚步猛地一顿,异色的眼眸瞬间睁大。小矮星彼得?那个被追封为英雄的、据说被西里斯·布莱克炸得只剩一根手指的人?还活着?斑斑——罗恩那只总是病恹恹的老鼠?这些信息像惊雷一样在他脑海中炸开。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猫耳因为极度惊愕而完全竖立起来,僵直地朝向声音来源,连尾巴都忘记了摆动。
他听到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带着一种沉重的了然:“我相信你,哈利。我相信你所看到的,所听到的。”
“我们在尖叫棚屋见到了卢平教授和……和西里斯,”哈利的声音带着哽咽,仿佛还沉浸在那场可怕的对质中,“我们知道了真相……但是后来……月亮出来了……卢平教授他……”
哈利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痛苦和后怕。赫敏接口道,声音颤抖:“卢平教授变成了狼人……布莱克为了保护哈利,变成了……他们打了起来……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哈利和西里斯逃到了湖边,但是……但是被好多好多摄魂怪包围了……”
哈利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看向邓布利多:“我们以为……我们完了……但是然后……湖对岸……有人……有人使用了呼神护卫!非常非常强大的守护神!是一头牡鹿!教授!我看见了!是它赶走了所有的摄魂怪!是……是我爸爸!一定是他!他还活着,他在保护我!”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信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希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莱尔兰纳站在隔间门口,帘子半掩着,将这番惊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彼得的背叛、布莱克的冤屈、狼人的危险、湖边的绝境,以及那个神秘的、被哈利认作父亲詹姆·波特的守护神……信息量巨大得让他一时难以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