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特高课顶楼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椭圆形的长桌旁,坐着课里所有有头有脸的军官和主管,包括脸色铁青的佐藤一郎,面无表情的黑川,以及眼神锐利的南造云子。
佐藤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他深吸一口,将最后半截烟狠狠摁灭,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在座的所有人。
“诸位,”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疲惫和怒火,“最近发生的事情,不用我多说。山口少佐的死,是我们特高课的耻辱!是帝国情报机构的耻辱!”
没人敢接话,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我们动用了所有力量,进行了最严密的调查。”佐藤的声音陡然拔高,“结果呢?结果就是‘突发性心脏疾病’!这种鬼话,你们自己信吗?!”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哐当作响。
“敌人!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在我们自以为固若金汤的上海滩,用一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除掉了一名掌握核心机要的高级参谋!而我们,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他停顿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平复翻腾的情绪。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知道重点要来了。
佐藤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对视。他的语气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综合近期所有事件,从张全福的离奇死亡,到码头物资的神秘失踪,再到这次山口少佐的……‘意外’。”他刻意加重了“意外”两个字,“我认为,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抵抗分子,也不是军统或者中统那些常规的对手。”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个代号:
“‘烛影’。”
这个名字一出,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度。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组织,”佐藤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剖析伤口的冷静,“极其狡猾,行事缜密,手段高超。他们不像军统那样热衷于制造爆炸和枪战,他们的行动更隐蔽,更精准,往往在我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致命一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任何痕迹。”
他拿起一份薄薄的卷宗,在空中晃了晃,又重重摔在桌上。“看看这些案卷!干净!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害怕!这需要多么可怕的策划能力和执行能力?”
“他们熟悉我们的运作方式,甚至可能……就隐藏在我们身边。”佐藤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这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他们能获取我们内部的信息,能利用我们的规则和漏洞。山口少佐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谁能告诉我,如果不是对我们内部极其了解,他们怎么能如此精准地把握时机,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得手?”
黑川的嘴角微微绷紧,南造云子的眼神则更加锐利,像刀子一样刮过在场每一个可能露出破绽的人。
“我承认,”佐藤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大的压迫感,“‘烛影’,是我佐藤一郎职业生涯至今,遇到的最狡猾、最危险、也最难以捉摸的对手!”
这番评价,从一个老牌特工头子嘴里说出来,分量极重。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所以,”佐藤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从现在开始,特高课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挖出‘烛影’!摧毁‘烛影’!”
他盯着黑川和南造云子:“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内部审查要搞,外部侦查也不能停!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我要看到进展,看到结果!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