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万龙渊底的土地,一股苍凉、古老、混杂着浓郁龙气与淡淡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光线极其黯淡,唯有岩壁上零星分布的一些散发着幽蓝或惨绿色微光的苔藓,勉强勾勒出嶙峋怪石与蜿蜒洞窟的轮廓。头顶上方,那倒灌的煞气与减弱了的噬魂风形成了一片浑浊的“天空”,隔绝了来自外界的光亮与窥探。
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以龙五化神期的神魂强度,也只能勉强探查周身百丈范围,再远便是一片模糊,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阻隔。
“这鬼地方,神识不管用,眼睛也看不了多远,憋屈死了!”石破天扛着巨斧,瓮声瓮气地抱怨道,他运转目力,眼中泛起一丝土黄色的光芒,试图看得更远些。
青璃立于龙五身侧,冰蓝色的眼眸中灵光流转,她轻轻抬起纤手,指尖凝结出几片晶莹的雪花,雪花飘散开来,融入周围的黑暗,片刻后,她微微蹙眉:“此地空间法则异常,煞气与龙怨交织,形成天然迷障,神识与寻常探查法术效果大减。”
龙五点了点头,他并未急于施展紫极龙瞳,而是闭目凝神,全力感应着血脉的指引。胸膛内的龙帝之心碎片沉稳搏动,与这方天地产生着深层次的共鸣。那枚慕容家赠予的“万龙符诏”仿品也在微微发热,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跟我来。”龙五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确定,率先朝着左前方一个巨大的、如同巨龙张口般的洞窟走去。他能感觉到,那个方向传来的同族气息最为清晰,也最为……急切。
青璃默不作声,莲步轻移,紧随其后,周身自然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冰寒气息,将试图靠近的污浊煞气冻结、排开。石破天则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动静,巨斧随时准备劈出。
三人沿着巨大的洞窟前行,脚下是松软而潮湿的泥土,混杂着不知名生物的碎骨,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一种奇异的馨香混合的味道。洞壁之上,那些发光的苔藓形状怪异,仔细看去,竟隐隐组成了一些模糊的龙形图案。
越往深处走,空间越发开阔,龙气也越发浓郁精纯,甚至开始主动向着龙五汇聚,丝丝缕缕地融入他的体内,滋养着他的帝血与混沌龙元。与此相对的,那股无处不在的龙威压迫感也增强了数倍,但对于身负帝血的龙五而言,这压迫感反而更像是一种认同和洗礼。
石破天则再次感受到了压力,额头见汗,不得不运转全部功力抵抗。青璃虽非龙族,但她修为高深,冰螭血脉亦属顶级妖族,加之与龙五气息交融,受到的压制反而比石破天小些。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三人走出洞窟,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即便是心志坚韧如龙五和青璃,也不由得为之震撼。
眼前,并非想象中幽暗死寂的地底世界,而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广阔天地!
天空并非外界所见,而是一片氤氲着七彩霞光的穹顶,霞光流转,如同极光般梦幻,照亮了下方的大地。那霞光之中,隐约可见一道道巨大的、半透明的龙形虚影在游弋、长吟,散发出祥和而威严的气息,那是无数龙族先辈不屈的意志与残留的龙魂所化!
大地上,山川起伏,河流奔腾。山是龙骨般的苍灰色,嶙峋陡峭,散发着金属光泽;河水中流淌的并非普通水流,而是泛着淡金色、蕴含着精纯龙元的“龙脉灵泉”!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令人不适的煞气,而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先天龙气,呼吸之间,都觉修为隐隐增长。
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残破却依旧宏伟的宫殿群落遗迹,虽然大多已被藤蔓和岁月的尘埃覆盖,但那断壁残垣间,依旧能窥见上古龙族鼎盛时期的辉煌与壮丽。一些奇异的、散发着龙族气息的植物生长其间,有的结着龙眼般的果实,有的开着霞光流转的花朵。
这里,俨然是一个独立于外界、保留了上古龙族部分风貌的——界中世界!是陨落于此的万龙,以自身残存的力量和意志,共同构筑的最后净土与埋骨之地!
“我的个……龙祖宗哎……”石破天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拳头,他看着那流淌的淡金色河水,感受着那浓郁得让他体内石龙血脉欢呼雀跃的先天龙气,激动得浑身发抖,“这、这他娘的就是万龙渊里面?这哪是深渊,这分明是仙境!是宝地啊!”
青璃冰蓝色的美眸中也掠过一丝惊叹,轻声道:“夺天地之造化,以万龙陨落之悲壮,逆转化作一方传承乐土……上古龙族之伟力,果然不可思议。”
龙五深深吸了一口气,浓郁的先天龙气涌入肺腑,与自身帝血交融,让他浑身舒坦,之前在外界消耗的些许精力瞬间补满,甚至修为都隐隐有一丝精进。他胸前的龙帝之心碎片发出灼热而欢快的搏动,仿佛游子归家。
“这里,才是真正的万龙渊。”龙五目光扫过这片瑰丽而悲壮的天地,血脉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与沉甸甸的责任感,“是先辈们,为我们这些后裔留下的最后火种与希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片天地的深处,有许多微弱但同源的血脉气息在呼唤着他。那是散落在此的隐龙帝族后裔,是云瑶兄妹想要寻找的族人!
“我们走,他们就在前面不远。”龙五压下心中的激动,根据血脉感应,选定了一个方向,那是一片生长着巨大蕨类植物和龙骨树林的区域。
三人沿着一条由龙骨铺就的古老道路前行,道路两旁,时而能看到一些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龙骨半埋于土中,有些骨骼上还残留着惊心动魄的战斗痕迹,诉说着那场远古之战的惨烈。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愤怒的龙吟(并非真龙,而是蕴含龙族血脉的生物或修士模拟)!
“有情况!”石破天立刻握紧巨斧,眼神警惕。
龙五眉头微皱,身形加快,几个起落便越过一片巨大的骨堆,眼前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凝。
只见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巨大龙爪印的荒地上,两方人马正在激烈交战。
一方,约有二三十人,衣着朴素,大多以兽皮和粗布为主,但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或浓或淡的龙血气息!虽然修为参差不齐,从金丹到元婴都有,但个个眼神彪悍,战斗方式狂野,或是徒手凝聚龙形气劲,或是挥舞着骨刀骨枪,悍不畏死。他们围成一个圆圈,死死守护着圈内几个似乎受伤不轻的同伴,以及一面刻画着古老云龙图腾的残破旗帜!
“是云氏部落的图腾!”龙五眼神一凛,他认出了那旗帜,与云瑶描述的一般无二!这些,就是他要寻找的隐龙帝族后裔!
而正在围攻他们的,赫然是之前紧随龙五之后进入万龙渊的修士!其中以天妖谷的妖族为主,夹杂着几个幽煞门和影龙殿的修士,甚至还有两个之前对龙五露出过贪婪目光的化神散修!他们人数更多,装备也更精良,法宝光芒闪烁,法术轰鸣,显然是想趁着云氏部落落单,将其围歼,抢夺他们身上可能携带的龙族遗宝或是……吞噬他们的龙血!
“卑鄙无耻!以多欺少!”石破天见状,怒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巨斧一扬就要冲上去。
“且慢。”龙五伸手拦住了他,目光冰冷地扫过战场。
只见场中,云氏部落一方虽然勇悍,但实力差距明显,已然处于下风。外围不断有族人受伤倒下,守护圈在一步步缩小。为首的一名手持龙骨长矛、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中年大汉,修为在元婴后期,身上已有多处伤口,鲜血染红了兽皮,却依旧死战不退,怒吼连连,矛影如龙,勉强抵挡着对方两名元婴后期和一名化神初期散修的围攻。
“云烈族长!放弃抵抗吧!交出你们的‘龙血晶’和这部落圣物,或许可以饶你们不死!”那名化神初期的散修阴恻恻地笑道,手中一柄蛇形长剑诡毒异常,每每都能找到云烈防守的空隙,留下道道血痕。
“呸!狼枭!你这背信弃义的畜生!昔日你重伤垂死,是我阿父救你,引你入渊!今日竟带人来屠我部落!想要龙血晶和圣物,除非从我云烈的尸体上踏过去!”那名叫云烈的族长目眦欲裂,怒吼声中带着无尽的悲愤。
“冥顽不灵!那就送你们全族上路!”名为狼枭的化神散修脸色一沉,蛇形长剑爆发出刺目的幽光,化作一条巨大的毒蟒虚影,带着腥臭之气,直扑云烈面门!另外两名元婴后期也同时发力,刀罡剑气封锁了云烈所有退路!
眼看云烈就要殒命于此!
“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怒意的龙啸,如同九天惊雷,猛然炸响在场中每一个修士的神魂深处!
这声龙啸,并非龙五刻意模仿,而是他体内帝血感应到同族危难、感应到敌人嚣张气焰时,自然而然爆发出的血脉之音!是凌驾于万龙之上的——帝龙之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