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墟的骚乱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龙五与青璃混在惊慌的人群中,凭借着高超的身法与隐匿技巧,有惊无险地从另一处隐秘出口脱离了那片是非之地,再次没入千瘴沼泽弥漫的灰色雾气中。
身后墟市的喧嚣与暗刃卫的搜查声渐渐远去,但两人心头的凝重却未曾减少。
“那老乞丐,绝非寻常。”青璃清冷的声音在瘴气中响起,带着一丝警惕,“他能精准找到我们,拿出影煞铁,提及影蝠与逆鳞刃……恐怕我们在天墟之事,以及身负帝血的消息,已被影龙殿高层重点关注,甚至可能通过某种我们未知的秘术锁定了我们的部分气息。”
龙五点了点头,面色沉静。化神之后,他对自身气机的掌控更为精妙,但影龙殿传承自上古帝族影子军团,有些诡谲手段并不奇怪。“他最后那句‘逆鳞刃比你想象中更靠近你’,似有所指,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暗示什么。”他回想起老乞丐那浑浊却深藏诡异的眼神,以及胸膛内龙帝之心碎片对那影煞铁的本能厌恶。
“逆鳞刃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青璃道,“此物若真落入影龙殿之手,对我等乃至所有龙血后裔都是巨大威胁。必须尽快查明其下落。”
“嗯。”龙五应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当务之急,是确认万龙渊的线索。那里可能有我们失落的同族,比起虚无缥缈的逆鳞刃,凝聚现存的力量更为迫切。”
两人达成共识,不再停留,凭借着青璃对中土地理的熟悉,朝着西南方向的万龙渊疾行而去。为了避免再次被追踪,他们并未选择直线距离,而是刻意绕行了一些险峻偏僻的区域,时而穿越毒虫遍布的原始丛林,时而横渡暗流汹涌的地下暗河。
途中,龙五也在不断熟悉和巩固着化神期的力量。他尝试将神识最大范围延伸,千里之内的山川地貌、鸟兽虫蚁,甚至一些低阶修士的活动,都如同掌上观纹般清晰。他心念微动,便能引动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形成领域压制,虽不及青璃的玄冰龙域精妙,但凭借混沌特性的包容与帝血的霸道,威力亦是不凡。对“帝龙撕天手”等神通的运用也越发得心应手,消耗更小,威力更凝练。
十数日后,一片截然不同的地貌逐渐映入眼帘。
前方的地平线尽头,不再是寻常的山脉丘陵,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仿佛被巨斧劈开般的巨大深渊裂谷!裂谷上空,终年笼罩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呈现出暗紫与灰黑交织颜色的厚重云层,云层之中,时有粗大的雷霆如同银蛇般窜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从那裂谷方向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混乱能量波动与一种苍凉、悲壮、却又隐含狂暴的龙族威压!
那里,便是中土有名的绝地之一,与葬龙天墟齐名,传说中上古龙族另一处重要战场及避难所的——万龙渊!
越是靠近万龙渊,空气中的灵气就越是狂暴紊乱,混杂着各种属性的龙息残留、战场煞气以及深渊本身散发的诡异吞噬之力。寻常修士在此,莫说修炼,连维持自身灵力稳定都极为困难。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扭曲的、仿佛被龙血浸染过的暗红色岩石,以及无数巨大的、如同利剑般指向天空的龙骨化石,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发生过的惨烈。
“好浓郁的龙族气息……但也无比混乱,充满了痛苦与不甘。”龙五感受着周围的环境,胸膛内的龙帝之心碎片传递出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愤怒,也有一丝微弱的、如同游子归家般的悸动。他能感觉到,这万龙渊深处,确实存在着与自身帝血同源的气息,虽然微弱而分散,但绝非错觉。
“万龙渊外围布有强大的天然禁制与空间裂缝,据说还有上古龙族留下的守护阵法,贸然闯入,凶多吉少。”青璃望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大裂谷,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我们需要找到相对安全的入口,或者……等待时机。”
两人在距离万龙渊边缘尚有百里的一处隐蔽山坳中停下,并未贸然前进。龙五全力运转紫极龙瞳,远远观察着万龙渊的情况。在他的视野中,万龙渊上空那厚重的云层,实则是由无数破碎的法则与混乱能量构成,其中隐藏着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痕,如同无形的利刃。裂谷的边缘地带,空间结构也极不稳定,时而扭曲,时而浮现出诡异的符文闪光,那便是天然禁制与残留阵法的显现。
“确实棘手。”龙五眉头微皱,“这些禁制与空间裂缝交织,几乎没有规律可言,强行硬闯,即便以我现在的实力,也难保不会陷入绝境。”
就在两人思索对策之际,龙五的神识忽然捕捉到,在左前方数十里外,一片相对平缓的、布满了龙骨化石的坡地附近,传来了几道修士的气息,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
“去看看。”龙五与青璃对视一眼,收敛气息,悄然潜行过去。
靠近之后,只见坡地上站着五名修士。其中四人衣着统一,身着墨绿色劲装,袖口绣着一枚狰狞的龙首图腾,修为皆在元婴初期到中期不等,正围着一男一女两名散修打扮的修士。那两名散修男的约莫中年,面容憨厚,修为在金丹后期,女的看起来年轻些,容貌清秀,却有着元婴初期的修为,此刻她正将那名中年男子护在身后,脸色苍白,嘴角带有一丝血迹,显然刚刚经历过战斗。
“哼!不识抬举!”为首一名墨绿劲装的元婴中期修士,脸上带着一道刀疤,冷笑道,“这‘引龙符’乃是我‘御龙宗’特制,能感应龙气,指引相对安全的路径。看在你们发现这处龙气节点的份上,才允你们跟随。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把命和你们身上那点龙血草一并留下吧!”
御龙宗?龙五心中一动,听说过这个宗门,乃是中土一个以研究和御使龙族血脉、炼制龙系法宝丹药闻名的二流宗门,行事亦正亦邪,看来他们也是冲着万龙渊的异动而来。
那名清秀女修咬牙道:“这龙气节点是我们先发现的!引龙符我们不要,放我们离开!”
“离开?”刀疤脸修士狞笑,“晚了!动手,拿下他们!那女修血脉似乎有些特殊,带回宗门或许有用!”
另外三名御龙宗弟子立刻祭出法器,一道道带着龙吟声的光华射向那对散修兄妹。
眼看那对散修兄妹就要遭毒手,龙五目光一冷。他并非滥好人,但御龙宗这种行径令他厌恶,而且,他隐约感觉到,那名清秀女修身上,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帝血产生一丝奇异共鸣的气息!
他不再隐藏,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战场中央,甚至没有动用神通,只是袖袍随意一拂!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巨力轰然爆发,那三名御龙宗弟子祭出的法器光华瞬间黯淡、倒飞而回,连带着他们本人也被震得气血翻涌,踉跄后退,脸上充满了惊骇!
“什么人?!”刀疤脸修士又惊又怒,看向突然出现的龙五,当感受到对方那深不可测、如同深渊般的气息时,脸色瞬间大变,“化……化神前辈?!”
龙五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那名清秀女修身上,仔细感应着。没错,虽然极其稀薄,几乎被其他杂乱的气息所掩盖,但此女体内,确实流淌着一丝与慕容紫璇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的……帝血后裔的气息!只是这丝血脉似乎被某种力量封印或沉寂了,若非他身负龙帝之心碎片,对同源血脉感应极其敏锐,恐怕也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