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蛟不忍直视惨状,把李整按住,一通暴打。
纯儿始终大张着嘴巴,想嘶叫却出不了声。
“啊……啊……”
她发出来的音,随时都要断气了似的。
她不知道蒙了几次眼睛,每次都是蒙上了,又悄悄去看,去看了,又蒙上。
太难看了,太难看了。
“哈哈哈哈。”
李整早被杨蛟打得皮开肉绽,他艰难地爬起来,拖着一身的血污,疯癫地看着这一切。
他觉得孩子把自己的母亲轰炸得了个稀巴烂,真是干得漂亮啊。
母亲魂飞魄散了,从此孩子,就是孤魂野鬼了吗?
好像是。
“鬼啊!鬼啊!”
李整蓦然撩手,挥舞着大喊大叫:“鬼啊!鬼啊!好多的鬼啊!”
战火硝烟笼罩着他们。
李整踮起脚尖,轻快地小跑着,还哼起了歌儿。
哼的是什么,没人听得清。
不一会儿,他眉毛上挑,眼睛鼓得如球,故意要气死谁那样地道:
“哼哼哼哼,没有国了,我们现在,就都是孤魂野鬼了。”
他分明就是想要气死谁,可是某些字嘶哑哑的,他也是难过的吗?
“赵砚,文天祥的母亲和唯一的儿子都病死了,我知道的啊。”
李整说了这话过后,突然脖子一缩,表情有点疑惑。
他疑惑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说出来的话,都跟心里想的不一样呢?
他心里想的是要把谁给气死,他心里想的朝廷就是个废物,他商人就是该唯利益是图。
可是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反而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损人又害己的悔恨呢?
“呵呵。”李整脖子又一缩,都快要被分裂的自己给逗笑了。
“文天祥救过四川,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他努力了,我知道的啊。”
李整摊着两手,在几人之间游走,质问的表情。
“刘瑾荣刺杀失败,被乱刀砍死的时候,我也心痛啊。
我们的朝廷是弱,但是真的对子民还是可以的啊。
她是老了,病了,我就把她解决了。”
李整狠狠吸了把鼻涕,然后蓦然一下,竟是哭了,气得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娘的,老子在说什么?”
他又变笑了:“人老了,就要给她送终!”
他指着那片海:“看到没?我的手笔,我把她轰炸得了个稀巴烂,干得好漂亮!”
他又变哭了:“看到没?自是有人去给她殉葬,不差我们这一个两个的!”
李整竭力想把情绪调整成为讽刺,可是努力几下,不行,索性就放弃了。
他五官扭曲,鼻涕眼泪横飞,痛哭涕零地忏悔。
“我不想的!我想不到她会死得那么难看!我就是想要挣几个钱,我就图个财而已!”
他甩着两手,放声大叫。
“我每次去绍兴的工厂,都要经过皇陵,我每次都能想象到,那个疯子到底是怎么掘了我们官家的坟,我也难受啊!”
他说完按着自己的心脏,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卖了那么多的国家,原来自己制造的炮火,打到同胞的身上,是这么痛啊。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