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随便看着,张弘范押解文天祥到崖山来,就要经过那处名叫“零丁洋”的地儿。
他以为文天祥是在被押解的途中,随便写的一点感慨什么的。
毕竟宋人文化程度高,不管文人还是武人,不论高官还是平民,动不动就爱写点啥东西。
乃为七言律诗,前面六句渲染了忧愤悲苦的情调,忽必烈虽然能够体会,总归立场不同,倒也没有多么大的情绪波动。
视线顺着下滑,落到最后两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紧接着,忽必烈定住了,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诗张弘范早看过,小心观察着忽必烈的反应,谨声问:“陛下,怎么了?”
许久,忽必烈才是起身道:“带我去见他!”
忽必烈走的时候,身子有些跌宕,直感觉整个脑子里面,都是在轰鸣。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文字?
“文、天、祥!”到达扣押文天祥的船只中,忽必烈同样一字一顿。
两人互不认识,但早闻彼此大名。
文天祥正落座在书案边,凌枝在给他研制笔墨。
虽是被俘扣押,但元廷并没有将他们当俘虏对待。
文天祥只随便一瞧,便就看得出来,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就是忽必烈。
有个兵道:“跪下。”
文天祥自是不跪,继续抒写其他的东西。
凌枝看到忽必烈,目光有本能地躲闪。
忽必烈也看到了凌枝,先没理她,直接对文天祥道:“文天祥,我也不再劝降你,你只要不寻死,我忽必烈保证,养你一辈子!”
这算是对对手最高的荣誉了。
忽必烈再道:“但你肯定会因为你的不降而悔恨终生,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一场浩劫!”
文天祥充耳不闻。
被俘的这么些日子以来,蒙古为了让他投降,各种软的硬的使用,他早就习惯了。
他心中有自己的体系宇宙,没人可以撼动分毫。
这个忽必烈也自是知道,把目光移向凌枝:“你出来。”
凌枝出去过后,忽必烈围着她的身子打转,勾胡子一笑。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这诗是真好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过零丁洋八句诗,忽必烈单拎这两句出来,不是在说人名字、和质疑人的身份是什么?
凌枝也不自己戳破:“是啊,莫非不是经历了人间至苦,又怎么能写出那么惊世的文字?”
“还给我装?”
“可汗你不是知道了吗?我本名叫凌丁。”
“为什么叫凌丁?跟文天祥有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这诗不是才写的吗?我早就叫凌丁了。”
“行,还是伶牙俐齿。”
忽必烈叉上腰,居然有些笑了:“一个算卦的,却能让临安一夜之间大变天。这么不安分,也难怪我儿真金,会因为你而犯下大错了。”
“可汗到底想说什么?”
“咱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把你们的丞相看好了,不准他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