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盯着吧。”赵砚去膳厅。
——
天府楼的一个竹墙隔间内,真金笑着道:“是我之前没有想周到,凌枝你是宋人,定会有吃不惯寺内饭菜的时候。”
尊胜寺的所有侍从都是蒙古人,他们的生活习惯是按蒙古习俗来的。
凌枝边咀嚼边说:“谢王子带我出来透口气。”
“喜欢外边,那以后就经常带你出来。”
真金心里始终记挂着竞扑场的事,想着凌枝上次带孩子来天府楼吃饭,吃得很开心,所以今晚才带了她来这里。
凌枝聊天的口吻说:“王子,您到临安来有两年了吧?”
“差不多了,”
“那什么时候回大都呢?”
“等一竞扑完就回去。”
“就要走了?”
凌枝立即上心起来,算算时间,往后的真金,一直到死,都在大都。
当家园被外族踏了的时候,宋国的百姓确实是抵触的,包括现在,某些地方还暗藏着不少“打走蒙鞑”的义军。
不过两年过后,最底层的百姓,只为了活下去的百姓,知道了恢复赵宋江山无望,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再来元朝的皇太子真金,不仅没有对他们怎么着,反而还非常的庇护优待。
两害相权取其轻,要是换做另一个蒙古王子来,还不一定有现在的生活。
不知不觉凌枝的坐姿开始端正,真金说的一竞扑完就走,那么就顶多不过接下来三个月的事了。
还有几天竞扑结果就要出来,结果出来后会是合约、款项等流程。
不过再怎么算,也顶多不过接下来三个月的事。
时间有了限制,凌枝突发感觉有点愧对真金。
自搬到尊胜寺后,她凭着真金的为人不错,和对真金那股不知名的亲切感,从没有拘谨过自己,反而还故意找真金的茬,真金从没有计较过。
在历史上,能被称为“仁”的君主可不多,并且大多数庙号为“仁”的,还只是表面做出来的样子,实则并不然。
而真金,才是真正的仁君标杆。
然而“仁”啊,在争权夺势中,往往吃亏。
一想到真金回了大都之后,就要开始与那群“理财派”各种斗争,最后失败,含恨而终,凌枝心里竟是泛起了某些不舒服。
“王子,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让真金原本的平和笑脸一下子暗了不少。
稍带沉默,他说:“我没有想过自己,我就想把各个国家的子民安顿好,大家都能和平共处。”
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信仰,他蒙古抢了人家的地盘,还想要人家不怨天尤人和平共处,何其艰难。
“其实他们怎么样,我都能理解。无论是举兵起义,还是委曲求全,还是面和心不和,我都愿意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去想问题,毕竟是我们霸占了别人的家园。所以啊,我就想对他们尽量做得公平、完美。”
凌枝看着真金越说越疲倦的面容,想到他过不了几年就会身亡,不免感惜。
“王子,你的做法没有错,但你的想法不该是那样。”
“那该是哪样?”
“没有绝对的公平,也没有绝对的完美,你不能去追求十足的好。”
“怎么说呢?”
“百姓就不说了,历朝历代的百姓都没有话语权,无非不是统治者想要他们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而你是统治者,若想要你的子民绝对的公平,首要得要你有绝对的实力。
你的理想要和你的实力挂钩,所以在面对着有人欺负你的时候,暗算你的时候,你就要绝对地反击,不顾一切,保护自己。
仁,只对子民,在政治权力斗争中,要用阴谋诡计,只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