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复制体的记忆溯源(2 / 2)

07号抬头看着它,眼里没有贪心,也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孩子般的迷茫,像面对一件看不懂的礼物。

“你……给我?”他问。

碎片停在他面前,轻轻转着,放出一圈圈青绿色的波纹。

他慢慢抬手。

指尖碰到的瞬间,他身体开始发光。不是刺眼的光,而是温暖的光,像清晨照在刚翻的地垄上,带着露水和泥土味。他的脸变了,机械感没了,多了种经历风雨的平静。

他嘴唇动了动,又说一遍:“种地……要用心……”

这次,声音稳了,有种坚定。

陈砚收回手,看着这一幕。他明白了,地脉选的从来不是血缘,也不是基因。它选的是愿意弯腰、愿意守夜、愿意为一棵苗蹲下的人。是能在暴雨中护秧田的人,是在旱季排队等水的人,是在丰收后舍不得多喝一口酒的人。

这时,周映荷的声音传来:“地下通道……有动静。”

陈砚立刻回头。

残卷又烫了,背面纹路快速蔓延,指向三个方向:东北方气象站、南方老河堤、西北方废弃砖窑。

和之前一样。

但这回,纹路颜色变了。不再是红色警告,而是流动的青绿色,像春天的水,像新长的叶子。

“它们在动。”周映荷说,“08、09、10……全都醒了。”

陈砚看着培养舱。里面三人还是闭着眼,但呼吸变了。不再是机械的均匀,而是有了起伏,像梦到了家乡的田野。其中一人,右手轻轻蜷了一下,好像想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他握紧短刀,走向主机。

屏幕上,“执行时间:今夜子时”还在闪。倒计时剩十七分钟。一旦到子时,系统会自动执行“宿主替换协议”,切断现有连接,启用新的克隆体。

他按下删除键。

系统弹出提示:“确认终止计划?”

他正要点确定,眼角忽然看到角落一个文件夹。

名字很简单:“耕者之心·备份”。

他点开。

里面只有一段视频。

画面晃动,像是手机拍的。背景是麦田,夕阳洒在麦浪上,很漂亮。一个年轻女人蹲在田里,手里捧着一抔土。她穿旧布裙,头发扎马尾,侧脸清秀,眼神认真。

她轻声说:“今天播的种,我给它们起了名字。叫大壮、二喜、三顺……我知道你们会笑我说傻话。可我觉得,只要我记住它们,这片地就不会忘记我。”

说完,她把土轻轻放回垄沟,拍了拍,动作温柔得像哄婴儿。

镜头拉近,露出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很简单,铜的,没花纹。

陈砚心跳停了一拍。

那是他奶奶年轻时戴的戒指。

他记得她说过一句话:“种地的人,最怕忘了谁养活了谁。”

视频结束。

主机屏幕变黑。

片刻后重新亮起。

一行字浮现:

“检测到真实耕者信号” “是否注入?”

陈砚盯着那行字。

手放在鼠标上,没动。

他知道,一点“是”,就会把“耕者之心”的代码永久注入地脉网络。以后任何想用科技伪造耕者身份的行为都会失效。地脉只会回应那些真正懂土地的人——手粗糙、脚踏实、心里有敬的人。

但也意味着他会成为目标。那些靠控制地脉赚钱的势力不会放过他。他可能丢工作,被通缉,甚至被抹掉。

他想起爷爷临终说的话:“咱们家三代都是种地的,没当官,也没发财。但我敢说一句,咱没对不起这块地。”

他也想起去年冬天,村里老人看电视里说“智慧农业”“无人农场”时摇头:“机器能算施肥量,但它不知道哪块田脾气倔,非要多施一遍粪才肯长。”

他的手指终于落下。

点击。

“注入中……”

进度条慢慢走。1%、5%、12%……

突然,警报响了。

“东侧围墙突破!”赵铁柱喊,“三辆装甲车,挂着‘国土监测’牌子,但信号加密,来路不明!”

“西北也有情况!”周映荷补充,“砖窑那边地表升温,像有人在重启反应堆!”

陈砚没回头。他盯着屏幕,看进度一点点上升。

23%……37%……51%……

他知道,他们来了。那些不想失去权力的人,那些把土地当资源而不是生命的人。

但他们晚了。

注入到68%时,地脉网络开始共振。所有被屏蔽的古老节点一个个亮起,从高原到海边,从北方冻土到南方丘陵,无数银丝破土而出,在空中织成网。

79%……90%……

培养舱里的08、09、10号同时睁眼。他们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有了共同的认知——那是对土地的归属,是对“耕者”二字的理解。

95%……99%……

最后一秒,陈砚闭上眼。

他听见风声。

真实的风,吹过田野,掠过屋檐,吹动风铃。他听见锄头挖土的声音,听见孩子在田埂上跑的笑声,听见老人坐在门槛讲故事的咳嗽声。

“注入完成”。

屏幕熄灭。

下一刻,全球二十四处地脉观测站同时报告异常:能量归零,系统自动进入“休眠模式”。所有远程权限失效,只剩本地手动操作。

而在华夏大地的许多角落,一些老人突然停下手中的事,抬头望天。

他们说不出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

土地,回家了。

陈砚走出实验室时,天刚亮。

晨雾弥漫,麦穗低垂,露珠滚落。周映荷站在农机库门口,手里握着一根新生的麦苗。赵铁柱靠在拖拉机旁,摘下了耳机,第一次认真地看着这片土地。

没人说话。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事已经永远改变了。

远处,一辆破三轮车驶过田埂,车上装着农具和麻袋。开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嘴里哼着小曲。他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地脉契约已完成更替。

他只知道,今天要去南坡翻地,下午还得去镇上买化肥。

平凡的日子还在继续。

只是这一次,土地选择了自己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