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没震。
但所有人的手机,同一秒亮了。
陈砚低头,检测仪自动接入信号源,屏上跳出数据:地脉共振矩阵激活,二十四鼎同步率98.7%,核心频率锁定7.83hz,能量转化效率89.3%。
他懂了。
这不是第一次。
陆子渊早就试过。父亲当年发现了这个系统,才会在笔记里写“鼎鸣则脉断,人亡田枯”。他想关反应釜,结果被当成疯子,项目终止,移交。而陆子渊,正是当年的副手。
现在,他回来了。
陈砚跌坐在地,手指抠进泥土。残卷从主轴滑落,落在膝上。他忽然发现,那道裂痕,正好穿过“东南三转”的“三”字。他颤抖着翻过背面,璇玑图上的星点,竟在缓缓移动。
像在追踪什么。
他猛地想起父亲笔记本最后一页的草图:一个环形阵列,二十四点,中心一点空缺。旁边一行小字:“主祭位,需活人承脉。”
陆子渊不是主持者。他是祭品。
不,不对。他是主祭。
他要用全镇人的目光,激活阵法,再用一个人的命,完成最终锁频。那人,必须能跟地脉共鸣——比如,打过冻干粉的。
比如他。
检测仪还在叫。他抓起来看屏:全镇地下水位继续暴跌,41%农田根系脱水。反应釜频率升至86.4hz,还在涨。
他摸到内袋,U盘还在,挨着半管冻干粉。他掏出来,手指蹭过瓶身,冰得发麻。
U盘里是父亲最后的实验数据,还有祖田地底的三维地质图。他曾以为是科研资料,现在才懂,那是地图,是逃生路线,也是反击方案。
他拔掉铜线,拆下主轴上的残卷,塞进背包。然后从工装裤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截烧焦的铜线。
火焰腾起的瞬间,他听见了一声低鸣。
不是来自地面,而是来自地下。
二十四口青铜鼎,同时嗡鸣,频率7.83hz,整齐划一,像在合唱一首古老的歌。
他站起身,把U盘塞进嘴里,咬住。冻干粉还剩半管,他拔掉针帽,对准大腿外侧,狠狠扎下。
药液推入的刹那,菌丝与地脉产生共鸣。他浑身一震,眼前景象变了——
他“看”到了地底。
一张巨大的青铜网,由二十四口鼎连成,中心空着,像颗没跳动的心。祖田的水车,镇上的井盖,每条暗渠,都是这张网的节点。而反应釜,是泵,是引擎,正疯狂抽能量,输往地下深处。
他闭眼,默念父亲的口诀,同时把残卷按在心口。
“雷不过岗,禾不过坎。”
不是农谚。
是封印咒。
他开始往镇中心跑,每一步都踩在共振点上。他知道,只要在鼎阵完全激活前,破坏主节点,就能打断锁频。而主节点,不在广场,不在反应釜,而在祖田水车——那是整个地脉系统的原始启动器。
风在耳边呼啸,血在血管里沸腾。冻干粉让他跟地脉同频,也让他离死更近一步。他能感觉到,心跳的节奏,正在被地脉同化。
他冲回祖田,扑向水车。主轴滚烫,他撕下最后一截铜线,缠住摇柄,然后抽出U盘,插进检测仪,调出父亲留下的反向脉冲程序。
“三秒内完成反向注入,否则系统崩溃。”屏幕上跳出提示。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启动键。
检测仪发出尖锐蜂鸣,铜线剧烈震颤。他双手握住摇柄,逆着地脉方向,全力推动。
第一圈,轴不动。
第二圈,铁锈崩裂。
第三圈,一声巨响,主轴炸裂,碎片四溅。
一道蓝光从裂缝冲天而起,直刺云霄。
与此同时,广场上,二十四口鼎同时熄声。陆子渊手中的控制器,屏幕碎裂,铜按钮熔成一滩。
他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天空。
蓝光持续了七秒,然后熄灭。
大地恢复平静。
陈砚跪在水车旁,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检测仪显示:地脉频率回归7.78hz,稳定。地下水位开始回升。
他笑了,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手机屏幕亮起,直播已中断。只剩最后一帧画面:陆子渊仰头望天,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
他拔出U盘,咬在嘴里,慢慢爬起来。
远处,第一缕晨光爬上田埂。沟渠里的水,正缓缓流动。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残卷在背包里微微发烫,像一颗不肯安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