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的木窗紧闭,窗纸被烛火映得微微发亮,将外面守着的十二道身影隔绝在夜色里。屋内,杨雪躺在床上,身上缠着厚厚纱布的肩头和小腹,脸色苍白得像褪了色的棉纸。唐狮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指尖轻轻拂过她汗湿的额发,动作轻得怕惊扰了易碎的月光。他刚用温水浸湿了布巾,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手背,每一次触碰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
“伤口还疼吗?”唐狮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落在她纱布边缘渗出的淡红色印记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杨雪轻轻摇了摇头,眼帘轻抬,望着屋顶的木梁,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还好,就是有点累。”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外面……是不是有动静?”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压抑的争执声,隐约能听到雷诺斯带着怒火的低吼。唐狮皱了皱眉,刚要起身去查看,就见门帘被轻轻掀开,苏彤抱着一个布包站在门口,脸色慌张得像被风吹乱的落叶。翔锋和雷诺斯紧跟在后面,前者眉头紧锁,后者眼中还燃着未熄的怒火,古力几人则站在院角,神色复杂地望着这边。
“她需要休息,谁都不能打扰。”翔锋伸手拦住苏彤,语气严肃得不容置喙,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杨雪此刻最需要安静,绝不能让任何人打乱她的恢复。
苏彤怀里的布包紧了紧,里面是她刚从村民那里借的鸡蛋和草药,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想谢谢她……要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伤成这样。”
“谢谢?”雷诺斯往前一步,墨绿色的夹克因为动作而绷紧,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你现在说谢谢?你之前对杨雪可不是这样的。当初你是怎么对她的,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关心?”他一想到苏彤曾经对杨雪的冷淡,再看她此刻故作关切的模样,就觉得心口发闷,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你把她当朋友了吗?还是只在需要的时候才想起她?”
苏彤被问得浑身一颤,布包差点从怀里滑落,她慌忙抱紧,声音带着慌乱的辩解:“不是这样的!你们真的误会了!我没有不把她当朋友……对了,你们见过雪儿吗?杨雪,你们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她急切地看向众人,目光在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扫过,希望能得到一点关于好友的消息——自从上次争吵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杨雪,心里一直揣着愧疚。
“你有什么资格问?”雷诺斯彻底失去了理智,往前逼近一步,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当初你对她说出那种话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找她?现在她出事了,你倒来装模作样!”
“雷诺斯!”翔锋伸手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可雷诺斯的胸口仍在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门帘再次被掀开,唐狮从屋里走出来,身上还带着屋内的暖意。他看了一眼僵持的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苏彤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醒了,说想和你聊聊。”
苏彤猛地抬头,眼中瞬间亮起微光,又很快被不安取代。她攥着布包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跟着唐狮走进屋里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屋内的烛火跳动着,将杨雪的身影映在墙上。唐狮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住杨雪的后背,另一只手垫上柔软的靠枕,动作轻柔得像呵护易碎的瓷器。“雪儿,她来了。”他的声音放得更柔,目光落在杨雪脸上时,满是化不开的心疼。
苏彤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视线缓缓落在床上的人身上——那熟悉的眉眼,即使此刻苍白虚弱,也还是她记忆里的杨雪。一瞬间,所有的愧疚、不安和无措都涌了上来,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