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你为什么不敢转身看向弟子？”
傅灵吟低叹了一声。
他生来情感淡漠。
是九姑教会了他如何去爱。
也是九姑教会他如何去恨。
若没有遇见千铃，他此生会带着恨意离开这个世界。
还在天玄门时，小家伙，总会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
他虽然一沉睡便是十天半月，但每次清醒，他都不由期待，小家伙修炼的如何，又遇到了什么趣事。
每次他清醒，小家伙就像个小麻雀一样，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那个弟子又上课睡觉，被教法长老处罚抄一千遍的字。
那个弟子为了偷吃灵鸡，被发现，淋了一身的金汁。
得了一本好功法，小家伙就会拿到他跟前炫耀，嚣张的小模样，别提多好笑。
渐渐的，他竟开始忘记在沙灵界发生的事。
记忆中不再只有恨，不再只有九姑。
他突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可是，他始终是魂体。
若是不能夺舍，他只会消亡。
离开秘境后，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夺舍天玄门的弟子，但都放弃了。
这可能便是他的命吧。
傅灵吟叹了一声，缓缓转身，就看见满脸是泪的千铃。
傅灵吟神色微微促动。
他的徒儿如此聪慧，如何看不出异样。
傅灵吟收起冷漠，唇角露出一丝浅笑。
“多大了，怎么又哭了？”
千铃固执的看向傅灵吟。
“师父，我虽天真，但我不傻。”
“谁对我好，谁对我假，我一眼便知。”
“当年，在秘境师父对我夺舍并未成功，我为了活命拜师父为师，心里忌惮又害怕您，面上却一直奉承您。”
“后来，您几次救我于危难，真心教导于我，人心是肉长的，师父夺舍无非也是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确实会不择手段，弟子知晓，师父是个心善之人，若真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如此，所以弟子不埋怨您。”
傅灵吟张了张嘴，半天不知说些什么。
就是因为小家伙的不埋怨，他才心有愧疚，才会担心今后，他不在了，小家伙被人伤害怎么办？
都说大道无情，只有舍弃情感，才能飞升成仙。
傅灵吟看不破情之一字，所以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徒儿，为师宁愿你恨我，埋怨我，怪我，情之一字，已经葬送了为师的此生，为师真的不愿看你步上为师的后尘。”
千铃语气坚定。
“不会的。”
“师父，人与人是不同的，弟子也绝不会步上师父的后尘。”
香炉中的香已然燃尽，傅灵吟淡淡一笑。
“好，有你这句话，为师也就放心了。”
看着傅灵吟越来越透明的身体。
千铃崩溃大哭。
“不要，师父，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人之将死，傅灵吟也想通许多。
“徒儿，不要为为师报仇，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徒儿，为师的残魂快要消散，能最后见你一面，和你畅谈这么多，为师心愿已了，现在素戒禁制已解，素戒中是为师留给你最后的礼物。”
“徒儿，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