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仿若一块浸透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地覆于雾隐山之肩。林澈搀着几近昏睡的灵溪,赵风则擎着一盏琉璃灯在前引路,灯芯跃动的光芒竭力在浓雾中撑开一道尺许宽的裂口,映照出脚下湿滑的苔藓与交错的树根。
“距你所言的寒潭尚有多久?”赵风的嗓音微颤,不易察觉,非因寒冷,而是方才银面具人消失前那声冷笑,仿若冰锥直刺人心。他攥紧剑柄的手愈发用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这雾愈发浓重了,我总觉着有人在尾随我们。”
林澈垂首瞥了眼怀中的灵溪,她的面颊如炭火般灼热,呼吸亦略显急促,口中断断续续念叨着:“水……同心花需饮水……”他腾出一只手,轻触她滚烫的额头,眉头紧紧皱起:“快了,依地图所标,穿过前方那片竹林便是。”他稍作停顿,声音略沉,“确有人尾随,不止一个,脚步声甚轻,似是受过专门训练。”
赵风心头一紧,本能地将琉璃灯举高些许,灯光掠过竹林边缘,隐约可见几团黑影在竹影中晃动,迅疾如风吹过的影子。“莫非是银面具的人?”
“不一定,”林澈的目光落在灵溪腰间挂着的同心结上,那是她出发前亲手编的,用的是他给的冰蚕丝,此刻结绳的末端正微微发亮,“但绝不是善茬。灵溪的同心结有示警功能,越靠近危险,亮得越厉害。”
说话间,灵溪突然像被狂风摧残的花朵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蜷缩成一团,仿佛被千万只毒虫蛰了似的。林澈心急如焚,急忙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如同灵动的蝴蝶,迅速在她后背顺着经脉推拿,试图缓解她的痛苦。指尖触到她单薄的衣料下,那肌肤犹如被火烤过一般,烫得惊人,他的心如坠冰窖——清心丸的效力已经快耗尽了。
“走快点。”林澈不再多言,脚下生风,如离弦之箭一般,速度加快了几分,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宛如催命的鼓点,格外清晰。赵风不敢怠慢,连忙紧跟其后,琉璃灯的光芒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如一条蜿蜒的长蛇,显得十分诡异。
穿过竹林时,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影子果然如饿狼扑食般动了。数支淬了幽蓝光芒的箭如流星般突然从竹枝上射下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仿佛要撕裂这寂静的夜空。赵风反应迅捷,如闪电般挥剑格挡,“叮叮当当”几声脆响,箭支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纷纷坠落,然而其中一支却如狡猾的狐狸,绕过剑影,如鬼魅般直奔林澈怀里的灵溪而去。
林澈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侧身旋身,如陀螺般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地挡了一下。箭簇如凌厉的寒风,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带起一串血珠,如点点红梅,染红了他半边衣襟。他闷哼一声,脚步却如疾风般更快地冲出了竹林。
“林大哥!”赵风惊呼着追上来,看到他后背渗出的血迹,眼眶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红了,“你怎么不躲开!”
“灵溪经不起折腾。”林澈的声音如紧绷的弓弦,带着一丝痛苦的颤抖,后背的伤口仿佛被无数钢针同时扎刺,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寒潭的水有镇定心神的作用,先让她醒过来再说。””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月牙形的潭水出现在浓雾中,水面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是铺满了碎掉的星星。潭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洗尘潭”三个篆字,笔画里还残留着些许灵气波动,显然是块古物。
“就是这儿了。”林澈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灵溪放在潭边的青石上,刚要起身去取水,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猛地回头,只见六个黑衣人从竹林里走出来,脸上都戴着银面具,手里的弯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为首的面具人往前走了一步,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得又闷又哑:“林少主果然好本事,带着个拖油瓶还能找到这儿。”
林澈扶着青石站起身,将灵溪护在身后,赵风立刻举剑挡在他身侧。“你们不是银面具的人。”林澈的目光扫过他们腰间的令牌,那上面刻着个“影”字,“是暗影楼的人?”
“看来林少主眼光不差。”为首的面具人轻笑一声,“我们楼主说了,只要你肯交出怀里的小姑娘,今天就放你走,毕竟,你父亲当年对我们楼主有恩。”
“休想!”赵风怒喝一声,“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敢动灵溪姑娘,玄音阁不会放过你们的!”
“玄音阁?”面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等我们带她回楼里,玄音阁怕是连她的影子都找不到。”他挥了挥手,“动手,抓活的!”
黑衣人瞬间散开,呈扇形包抄过来。林澈抽出腰间的软剑,剑身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赵风,守住灵溪,别让任何人靠近潭水!”
“放心!”赵风将琉璃灯放在灵溪身边,剑身一横,稳稳地站在青石前。
林澈的剑招又快又准,带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他知道自己后背有伤,拖不了太久,必须速战速决。软剑如灵蛇般游走,专挑对方的关节下手,几个回合就有两个黑衣人被挑断了手腕筋络,惨叫着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