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断魂崖的轮廓时,林澈的剑已经出鞘三次。
他站在崖边的青石上,指尖摩挲着剑脊上的云纹——这柄“渊麟”此刻却被他攥得发烫。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苏清月提着食盒绕过最后一道弯,竹篮里的青瓷碗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再练下去,剑要被你磨秃了。”她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掀开盖子时,蒸腾的热气裹着莲子羹的甜香漫开来,“刚从膳房端来的,加了蜜枣,你上次说喜欢这口。”
林澈收剑入鞘,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她鬓角的碎发。苏清月仰头看他,晨光落在她眼尾的朱砂痣上,像落了点碎金:“今天要闯断魂崖的‘三劫雾’?”
“嗯。”林澈的喉结动了动,“长老说,过了这关,就能进内门学‘裂空剑诀’。”
苏清月舀羹的手顿了顿,瓷勺在碗沿磕出轻响:“三劫雾里的幻象最是磨人,你……”
“我知道。”他打断她,目光扫过崖下翻滚的淡紫色雾气,“五年前你爹就是在这儿走的,我不会大意。”
苏清月的指尖泛起白,她垂下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我绣了个平安符。”她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锦囊,青布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剑形,“针脚糙了些,别嫌弃。”
林澈接过锦囊时,指尖触到她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绣符线磨出来的。他将锦囊塞进衣襟,贴着心口的位置:“等我出来,带你去山下吃桂花糕。”
“拉钩。”苏清月伸出小指,指尖沾着点莲子羹的甜浆。
林澈勾住她的指节,触感温软。风从崖底涌上来,卷着雾气漫过两人的脚踝,带着潮湿的凉意。
巳时三刻,断魂崖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林澈站在雾入口,听见身后传来法器碰撞的脆响——是其他弟子在为他护法。他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将血珠点在眉心,这是宗门传下的“破妄诀”,能在幻象中守住一丝清明。
踏入雾中的瞬间,周遭的声响突然消失了。
眼前的雾气渐渐散去,竟现出熟悉的庭院。老槐树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母亲正蹲在井边洗衣,木槌敲在石板上的声音闷响:“阿澈,过来帮娘拧下床单。”
林澈的指尖发颤。母亲已经过世八年了,那年他刚入宗门,回山时只见到一座新坟。他往前走了两步,想抓住那抹佝偻的身影,却在触到衣角的刹那,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母亲的身影突然扭曲,化作满身是血的模样,木槌变成染血的剑,指着他的咽喉:“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让我被魔修碎尸万段?”
“不是我……”林澈攥紧剑鞘,指节泛白,“我那时带着妹妹在逃亡的路上,我……”
“骗子!”虚影嘶吼着扑来,腥臭的血溅在他脸上。林澈闭着眼挥剑,“碎星”划破空气的锐响中,虚影化作雾气消散。
他喘着粗气,额头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破妄诀还在起效,眉心隐隐发烫。这是第一劫:“故亲劫”。
雾气再次聚拢,这次是在演武场。师兄们围着他指指点点,当年他刚入宗门时,因资质平平常被嘲笑。一个高瘦的身影走上前,是当年总欺负他的赵师兄,对方拍着他的肩,语气带着假惺惺的关切:“林澈,听说你要闯三劫雾?别逞能了,你连基础剑法都练不明白,去了也是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