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北风在车窗外呜咽,刮过光秃秃的枝桠,发出低沉的呼啸。
我们已经吃过饭买完衣服回家。
徐叙现在也不再是曾经那个拮据的道士。
他已然成为了我们这个小团体不可或缺的“管家”。
我和岑苍栖刚好也总嫌弃付钱是件很麻烦的事,如今徐叙正好充当了跟在我们身后买单的角色。
银珠缩在后座宽大的羽绒服里,整个人被包裹得像个圆滚滚的雪球,只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显得格外可爱。
她新奇地摩挲着衣料,眼睛亮晶晶的。
“小姐,这衣裳真神奇,又轻又薄,就跟太阳照在身上一样暖和。”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风景,思绪似乎飘回了遥远的时光。
“咱们越朝的冬天啊,可没这等好东西。”
“小姐您那时穿得又厚又重,像个移动的小棉山,跑起来笨笨的,可偏偏又贪玩,动不动就在雪地里摔个大马趴……”
她嘴角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沉浸在回忆里。
“摔倒了也不哭,就那么躺在雪地上咯咯地笑。”
“老爷看见了,是又心疼又无奈,生怕雪水浸湿了您的衣袍,惹上风寒,可又不忍心拂了您的兴致。”
“只好让我和金珠啊,一人揣着一个烧得滚烫的手炉,追在您后头跑,生怕您冻着了。”
银珠的嘴角不自觉噙起一抹笑意,似乎是在回忆那些充满欢声笑语的日子。
“又忘了,不必用尊称。”我轻声提醒。
“哎呀,瞧我这记性!”银珠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该掌嘴,该掌嘴。”
虽然不记得,但听着银珠的描述,一个在雪地里撒欢、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形象,仿佛跃然眼前。
岑苍栖嘴角也不由自主微微扬起,投向我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粘稠暖意,仿佛听见了极有趣的事情。
回到酒店后休整了一夜后,晨光熹微中我们再次启程。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徐叙看着导航,分析道。
“如果从江柳县原路返回申都,路程会绕远不少。”
“不如直接从北边边界穿过去,再拐向青城,这样更近。”
冷空气不会持续很久。
他家所在的青城如今应该还有个十来度左右。
果然,下午时分,车子驶下高速。
路旁偶尔可见卖水果的小摊贩,身上的棉衣已不算厚重。
“到了吗?”我降下车窗,一丝带着城市特有气息的微风拂面而来,陌生却又透着生活气。
其实每个地方的气息都是不一样的。
“嗯。”徐叙的回答很轻,几乎淹没在引擎声中。
我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驾驶座上的异样。
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微微凸起。
“紧张吗?你多久没回来过这青城了?”我直截了当地问。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记不清了。”
但我心知肚明。
当年那个年幼的他,怯生生地偷跑下山,满心期盼着父母的怀抱。
看到的却是家中新添的幼弟和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而他这个被遗忘在道观里的孩子,仿佛从未存在过。
自那以后,倔强的少年便切断了回望的念想,应该再也没回去过。
但他眼下明显心里还藏着一丝不甘与微弱的希望。
也许是父母照顾弟弟或者妹妹没有时间上山看他呢?
又或者是三才观有着不允许家属探望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