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便移开视线，领着那位“油亮背头”走向靠里侧一个相对僻静的双人卡座。
秦渊找了个靠窗、离他们不算太远但也不至于听清对话的位置坐下，饶有兴致地当起了“背景板”。
刘佳琪则苦大仇深地排在队伍末尾，心疼地计算着即将阵亡的零花钱。
好吧！那是一点都不剩...老天，来个人把他收走吧！
卡座那边，樊胜美与那男人相对而坐。
男人显然是这场“约会”的主导者，甫一落座，便迫不及待地再次开启话匣子。
他先是动作略显夸张地将公文包放在一旁空位上，仿佛那是某种身份的象征，接着便口若悬河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秦渊耳中些许。
“樊小姐啊，你看这地段，这装修，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个调调。不过呢，这消费还是有点虚高。我跟你讲，我公司楼下那家老字号豆浆铺子，那才叫实在！两块钱一大碗，香浓管饱！下次带你去尝尝？”男人一边说，一边端起服务生刚送上的柠檬水，咕咚灌了一大口。
樊胜美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水，小口抿了一下，没有接话。
男人似乎没察觉她的冷淡，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种“我很懂你”的表情：“樊小姐是在欢乐颂住？那小区地段确实不错，不过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女孩子嘛，还是要有个自己的窝才安稳，你说对吧？”
樊胜美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僵硬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就对了！”男人仿佛得到了鼓励，声音提高了一点，“我这个人呢，最讲究实际，也最看重踏实过日子。你看我，虽然公司刚起步，规模不大，但前景好啊！做五金建材批发的，实体，稳当！就是现在吧，办公室稍微挤了点，晚上我都是直接睡在办公室隔间的，省房租嘛！创业初期，能省则省！”
樊胜美的眼皮似乎跳了一下，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男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规划里，继续兴奋地说道：“不过樊小姐你放心，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房子车子那都不是问题！我看中浦东外环一个新盘，小两居，首付嘛，我这边凑凑，加上你那边工作几年的积蓄，应该问题不大。到时候我们一起还贷，精打细算点，压力肯定能扛过去。这年头，找个愿意一起吃苦奋斗的姑娘不容易啊！樊小姐一看就是那种贤惠持家的，我们真是绝配。”
“哐当！”
一声轻微的脆响。
是樊胜美手中的水杯底，重重磕在了玻璃桌面上。虽然声音不大，但足以打断男人的滔滔不绝。
樊胜美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压抑的火苗几乎要窜出来。她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但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冷意：“王先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男人一脸茫然，“误会什么？我说得很实在啊！一起奋斗，共建美好家园，这不挺好？”
樊胜美几乎要被气笑了，她强压着火气，一字一句道：“首先，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谈‘一起还贷’、‘共建家园’是不是太早了？其次，”她的目光扫过男人油亮的脑门“我对一个要求我拿出积蓄、并且还打算让我一起睡办公室隔间的老男人没有丝毫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