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诡异的幽绿色泽,像是被某种阴邪力量浸染;双眼变得空洞无神,麻木不仁,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刚从幽冥血池中爬出来的、因为意外沾染了某个强大凶魂气息而获得短暂行动能力的半死尸傀!
瘸叔那只深不可测的独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那眼神中蕴含的情绪极其复杂,既有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临危应变能力的认可,又带着几分对命运无常的感慨,就像一潭死水突然被微风吹皱,泛起转瞬即逝的涟漪。
他不再多说什么,那只枯瘦如柴、形同鹰爪的手掌死死钳住陈七童已经变得冰冷僵硬的手腕,拖着那条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仅靠顽强意志才能勉强移动的瘸腿,朝着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恐怖骨门坚定不移地前进。
那扇门通体流淌着暗红粘稠的光芒,宛如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洪荒巨兽,正等待着吞噬一切敢于靠近的生灵。
他们每迈出一步,都在暗红色的土地上留下一个深深凹陷的脚印,脚印周围还沾染着污浊的血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随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那是一种混合了死亡、混乱与铁血秩序的重压,如同实质的铅汞当头灌下,沉甸甸地碾压在灵魂深处,让人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从城门缝隙中不断流淌蠕动的暗红色光芒,就像是某种活物的污血,散发着令人灵魂都要冻结的邪恶气息。
那种不祥的感觉如此强烈,仿佛只要稍微靠近,就会被其污染、禁锢,永远无法挣脱。
高悬在城门上方的幽绿色纸灯笼,那些惨白粗糙的灯罩表面,似乎有一道道无形的冰冷视线垂落下来。
这些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细致地扫描着下方正在靠近的两个身影。惨绿色的光芒仿佛具有生命,它们不断试图穿透陈七童体表那层由凶戾气息构成的死气屏障,想要窥探他内心深处隐藏的所有秘密。
陈七童死死低着头,脖颈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得抬不起来,眼角的余光只能看到脚下那片暗红如凝固血块的土地,以及瘸叔那条残腿在泥土上拖行时犁出的深深沟壑。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像是被锋利的冰锥刺穿,带来撕裂般的痛苦,而这痛苦又被魂佩释放的冰冷凶戾死气强行压制,让他的心跳变得缓慢而沉重。
他疯狂地催动着魂佩的力量,让那纸马凶魂的气息更加浓郁、更加狂暴地包裹着自己。
那气息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凶兽皮囊,在他周身形成一层厚重的防护,抵抗着灯笼绿光那无孔不入的窥探。
他能感觉到绿光如同无数细小的触须,试图穿透这层防护,探查他体内那一丝难以完全掩盖的。
十丈……五丈……三丈……
城门越来越近,那由巨大、布满狰狞骨刺的森白肋骨构成的城门,宛如地狱入口的獠牙,每一根骨刺都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城门缝隙里流淌蠕动的暗红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浆在缓缓蠕动,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混合着铁锈与腐朽内脏的腥臭热浪扑面而来,那气味令人作呕却又无法躲避。
就在距离城门仅剩最后几步时,那灯笼的绿光似乎微微凝滞、聚焦,仿佛那无形的终于捕捉到了这个裹着浓重高等死气却依旧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闯入者。绿光如同有生命般在陈七童周身游走,正在仔细分辨其虚实之际——
异变陡生!
呜......呃啊......嗬......
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得如同钢针扎破耳膜的痛苦呻吟与窒息般的嗬嗬声,猛地刺破了城门前的绝对死寂!那声音中蕴含的痛苦与绝望,让听者浑身发冷。
陈七童和瘸叔的脚步同时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他们的身体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声音并非来自身后汹涌的怪物狂潮,也不是来自头顶那两盏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纸灯笼!
而是......来自城门脚下!来自那巨大骨门冰冷基座的阴影深处!那黑暗的角落里,似乎隐藏着什么连这些怪物都为之忌惮的存在。
陈七童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他的呼吸几乎停滞,在极度的恐惧与震惊中,他几乎是本能地、以最轻微的动作将视线向上抬高了那么一丝一毫。
胸腔内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那剧烈的跳动声在他耳中如同雷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就在那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型骨门底部,在那冰冷刺骨的苍白基座与暗红色泥土相接的缝隙处,在一片由流动的暗红粘液与惨白骨墙共同构成的污秽角落里,几具令人毛骨悚然的正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悬挂着!
那绝不是普通的尸体,甚至超出了人类对这一概念的理解。
几具形态扭曲的躯体被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荆棘藤蔓紧紧缠绕着,那些藤蔓表面布满细密的倒刺,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深深地勒进受害者的皮肉之中。
藤蔓的另一端则像某种远古巨树的根系,深深地扎入那面泛着暗红幽光的骨墙内部,仿佛与这座正在移动的骸骨之城形成了某种邪恶的共生关系。
这些被缠绕的呈现出各种扭曲的形态:有的还勉强保持着人形轮廓,身上挂着早已被暗红色污渍浸透、硬化成块的破布残片;有的则肢体严重变形,明显融合了兽类特征——或是头顶长出弯曲的犄角,或是四肢覆盖着诡异的鳞片。
但无论形态如何变化,它们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那种浓烈的怨毒与绝望感几乎要化为实质,仿佛这些存在已经被某种邪恶力量彻底榨干,只剩下一个充满痛苦的枯槁空壳。
它们就像是被钉在城门上的祭品标本,又像是这座移动骨城用来维持运转的活体能源。
其中一具相对完整的人形躯体正在经历可怕的折磨——它枯瘦得如同干尸,根根肋骨清晰可见,整个身体正经历着剧烈的抽搐。
每一次抽搐都让那些暗红藤蔓更深地勒进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声。从那具躯体干瘪的喉咙里,不断溢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呃啊......嗬嗬......的呻吟。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深陷的眼窝中,两点微弱的幽绿色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随着每一次抽搐,那魂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缩小。而那些缠绕在它身上的暗红藤蔓,则像一群贪婪的吸血蚂蟥,正有节奏地鼓胀、收缩着,将某种无形的、代表着生命本源的魂力,强行从受害者体内抽出,通过藤蔓网络输送到那面蠕动的骨墙深处!
目睹这一幕的陈七童,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仿佛连血液都在一瞬间被冻结!
他惊恐地注视着那具在痛苦中扭曲痉挛的躯体,那布满污秽、血痂与腐败皮肉的狰狞面孔上,一只眼睛的位置被一根更为粗壮、呈现暗红色的诡异藤蔓彻底贯穿并取代,只留下一个不断渗出浑浊粘液的恐怖窟窿。
而另一只眼睛——那只仅存的、浑浊不堪、瞳孔扩散、充斥着无尽痛苦与绝望的眼睛,此刻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力,死死地、死死地……越过陈七童的肩头,直勾勾地盯住了站在他身旁的瘸叔!
那只浑浊扩散的瞳孔中,原本沸腾的痛苦与绝望如同剧毒的熔岩般翻涌,却在转瞬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深入骨髓的……极致惊恐与怨毒所取代!
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比被这些吸血藤蔓永恒折磨、汲取魂力还要可怕千百倍的存在!那是一种足以让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认知!
那只眼睛的主人,喉咙里原本微弱的声突然变得急促而尖锐,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哀嚎。
他拼命想要发出更加凄厉、更加惊骇的吼叫,想要挣扎,想要逃离这可怕的命运!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的身体只能更加剧烈地抽搐着,被那些吸血的藤蔓勒得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那点微弱的魂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黯淡,仿佛下一秒就会永远熄灭在这片诡异的黑暗中!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城门上方,那两盏始终散发着冰冷幽绿光芒的巨大纸灯笼中,左边的那盏突然产生了异变!那惨白灯罩内原本平稳燃烧的幽绿灯焰,毫无预兆地……剧烈跳动、膨胀起来!
惨绿色的光芒骤然暴涨,瞬间变得如同正午时分的鬼日般刺目耀眼!将城门下大片的暗红色土地都笼罩在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绿之中!
在这突然爆发的、几乎能灼伤灵魂的强烈绿光中,灯笼惨白的纸罩上,一个巨大无比、扭曲狰狞、由浓重如墨的黑色线条勾勒出的……字,在刹那间闪现又消失!
一股冰冷刺骨、暴虐凶残、带着绝对排斥与毁灭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万钧冰山,轰然从灯笼上爆发出来!
这股气息径直朝着城门下、那两个被骨笼囚徒的身影——特别是那个被重点的瘸叔——毫不留情地碾压、砸落!
死亡!
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无法逃避的死亡气息,在这一刻骤然降临!整个空间仿佛都在为这股毁灭性的力量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