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厚重的木门在李友德面前狠狠关上,寒风裹挟着雪沫子,瞬间灌进他的衣领,冻得他一哆嗦,伤口的剧痛都被这股冷意压下去几分。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请”出了大队部。
刘明和王涛咋回事?
在公社待了这么久,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竟然让他在外头喝西北风?!
他伸手想敲门,指节刚碰到门板,又想起自己现在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含糊声,手又缩了回去。
反正就是几句话的功夫,他等得起。
他只要那个傻子的命!
江步月坐在窗边,正好瞥见他在门外跳脚的模样,心里嗤笑。
不过是断了截舌头,冻会儿西北风而已,这才哪到哪?
她不吭声,就真当她江步月的人是好欺负的?
屋里,两个公社人员已经落了座。
高个子的叫刘明,穿着洗得发白的军大衣,双手揣在袖筒里,眼神像刀子似的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望朝和江步月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矮个子的叫王涛,一坐下就掏出个蓝皮本子和钢笔,钢笔帽“咔嗒”一声打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张主任、徐会计,你们再把今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别漏了任何细节。”
张主任赶紧往前凑了凑,声音清亮:“同志,是这样的!今天望朝带着他媳妇来大队部,想跟我们商量办豆腐坊的事,还带了腐竹和腐乳让我们尝……”
她把李友德怎么进门就骂望朝“傻疯一对”,怎么唾沫横飞羞辱人,又怎么突然咬断舌头的经过,绘声绘色说了一遍,连李友德当时“眼睛瞪得像铜铃,唾沫星子溅了望朝一脸”的细节都没落下。
徐会计在旁边帮腔:“对对!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是李副队长自己情绪太激动,才把舌头咬掉的,哎哟,把我们吓得哟!”
两人一唱一和,把“李友德自食其果”的调子定得死死的。
刘明和王涛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见过吃饭、说话咬到舌头的,但没见过活生生把舌头咬掉的,这得对自己多狠?
李友德在公社的时候,那可是出了名的惜命惜肉!
上次拿文件时手指蹭破点皮,他硬是拿着碘酒涂了三遍,还软磨硬泡跟领导请了三天假。
这么个把自己当宝贝疙瘩的人,能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这跟要他的命有啥区别?
两人心里满是怀疑,可转念一想,青天白日的,大队部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能是向阳红大队的人合起伙来,跟这两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娃,一起谋害公社下派的副队长吧?
这也太离谱了。
刘明把目光重新投向望朝和江步月,眼神里的探究更浓了。
江步月察觉到他的目光,心里冷笑一声,抬起头,坦坦荡荡地迎了上去。
无形的精神力悄然释放,像细针似的,轻轻刺进刘明的脑海。
下一秒,刘明“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声音洪亮得震得窗户纸都颤了颤:“这个李友德!简直太过分了!”
满屋子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刘明指着门外,怒气冲冲地继续说:“他在公社的时候就偷奸耍滑,仗着自己是干部,天天迟到早退!下派到大队还不知道收敛,居然当众辱骂社员,搞人民阶级对立,还用公社做矛头,恶意抹黑公社!这是极为严重的错误行为!咬断舌头也是他自己情绪失控,跟向阳红大队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涛狠狠点头赞同,手里的钢笔“唰唰唰”写得飞快,头都不抬地附和:“刘同志说得对!这事我们回公社肯定如实汇报,李友德这种破坏团结、损害公社声誉的人,必须严肃处理!绝不能留着他给公社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