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步月和望朝刚进县城,就觉出不对劲来。
先前的县城虽然也算不上多热闹,但供销社里总是会有稀稀拉拉攥着票据买东西的人,街头街尾也婶子们有凑在一块儿,糊火柴盒的,说家长里短的,巷口的小皮孩更是一个比一个玩得欢。
可今儿个整条街静得能听见风吹落叶的声响,往来行人都低着头快步疾走,像是身后有狼在追。
连裁缝铺的铺子都只留了条缝,掌柜的扒着门缝往外瞅,眼神比惊弓之鸟还警惕。
偶尔有两人擦肩而过,也是嘴唇动了动就赶紧分开,连句完整的寒暄都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连阳光照在身上都暖不起来,反倒让人后背发寒。
两人正观察着,街角突然窜出两个红袖章,胳膊上的红绸子在灰扑扑的街道上格外扎眼。
“站住!介绍信拿出来!”
他们拦住一个拎着布包的汉子,手里的木棍“砰砰”敲在人家的布包上。
只见那汉子吓得一哆嗦,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同志,我、我是东柳林大队的,我媳妇刚生了娃,我去供销社给娃买奶粉……”
“买奶粉?”高个红袖章抢过介绍信抖了抖,“这日期不对啊!是不是伪造的?”
矮个红袖章则翻起汉子的布包,翻出三个红薯两个鸡蛋还有一小包红糖:“哪来的?是不是投机倒把的赃物?”
”不是不是!介绍信是昨天大队长给我的,这是我们带到医院的口粮!“汉子连声解释,一张脸吓得苍白。
江步月拉了拉望朝的袖子,正好见个挎竹篮的婶子路过,赶紧迎上去,脸上堆着甜笑:“婶子您好,耽误您一会儿行不?”
“我们是从向阳红大队上来的,寻思着置办点结婚用品,可是这满街的红袖章,您知道这是咋了不?”
婶子上下打量他们,见男人高鼻梁宽肩膀,脊背直挺挺;女人梳着利落的麻花辫,瘦是瘦了点,但一张小脸俏生生的,笑起来跟花一样好看。
两人身上的棉袄虽然都是补丁摞着补丁,但却浆洗得很干净,连指甲缝都清清爽爽的。
眼神也清亮得很,怎么看看不像那些人在找的贼人。
婶子这才松了口气,往红袖章那边瞟了瞟,压低声音,“前几天gwh丢了重要文件,现在全城搜捕呢!挨家挨户搜查,见人就盘问。
你们买了东西赶紧回乡下,别逗留。我也得赶紧回家了,可不敢跟他们碰上!”
婶子说完,挎着篮子匆匆走了,脚步比来时快了一倍。
对上这群缺德冒烟的,不掉块肉也得脱层皮,这会儿县城算是人人自危了。
望朝和江步月对视一眼,默契地闪进旁边的暗巷。
“嗤,这哪是搜文件,分明是假公济私!”望朝无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