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大队也有拖拉机啦!明年春耕秋收不用累死累活咯!”
“有这宝贝疙瘩,明年咱大队产粮肯定能排上号!看谁还敢笑我们!”
“还是大队长有本事,连拖拉机都给咱弄来了!”
“可不是嘛,别的大队求都求不来!”
人群里炸开了锅,连平时腿脚不便的老太太都拄着拐杖,小腿蹬得迅速赶来看热闹。
这拖拉机虽然漆皮掉了不少,洗掉尘土后还露出了铁锈,边角磕得坑坑洼洼,像块饱经风霜的老骨头。
但在社员们眼里,这可是响当当的“宝贝疙瘩”,是能让地里多打粮食的“大功臣”!
小孩们更是兴奋得围着拖拉机打转,有的拍手叫好,有的费劲巴拉想往上爬,还有的好奇地拍了拍拖拉机铁皮,被家长一把拽走:
“小兔崽子!这玩意儿金贵着呢,卖了你都赔不起!小心磕坏了,大队长扒你皮!”
王福顺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这拖拉机是咱朝娃修好的!以后朝娃就不下地了,专门负责这宝贝疙瘩,当咱大队的拖拉机手兼技术员!”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来不服的声音:“凭啥啊?他一个傻子,凭啥占这么好的活计?”
“就是!拖拉机手多清闲,不用下地还满工分,咱春耕秋收脱层皮,他凭啥享福?”
几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跟着附和:“傻子都行,我们肯定也行!这活就该轮着来!”
“一边儿闪着去!”王福顺没好气地呵斥,“一群懒货,咋好意思说朝娃的?有本事你们自己弄一架拖拉机去,我也让你们当拖拉机手!一个个的,干活的时候不见人影,见到点好处比那狗闻到肉都机灵!”
旁边的社员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人望朝好歹给队里弄来拖拉机,你们呢?除了扯后腿还会干啥?”
“他们哪有那本事哟!”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声音亮堂得很,“他们最大的作用也就那点屎尿,撒地里地都嫌骚得慌!”
这话一出,立刻引得哄堂大笑,连被挤在最外头抽烟的老头都笑得直咳嗽。
那几个二流子被笑得耳朵尖都红透了,脑袋恨不得埋进裤裆里,灰溜溜地挤回人群最末尾,再也不敢吱声了。
刘玉兰和江步月被隔壁张婶拽着胳膊往前凑,看到望朝真把拖拉机开回来了,再听见社员们此起彼伏的夸赞,婆媳俩脸上都泛着光,眼里的与有荣焉藏都藏不住。
望朝瞅见娘和媳妇在人群里,乐呵呵地跳下车,三两下套好车斗,先稳稳当当把刘玉兰扶上去,又转身牵住江步月的手,把人护着送上车。
一路从大队口尾随而来的小屁孩们眼馋得直蹦跶,“朝哥!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我也要坐车!”
“让我来,我先来的!”
望朝笑着弯腰,把一个个挂着鼻涕泡的小娃子抱上车斗,眨眼间就挤满了半车。
他刚发动拖拉机,就见一群大爷大妈、大小伙小姑娘扒着车斗边沿,“朝娃\/朝哥,捎我们一段呗!”
拖拉机速度慢悠悠的,跟老牛拉车似的,但又比老牛车耐造。
上头的人伸手一拉,下头的人借着力道一使劲,“噌”地就翻上了车斗。
没一会儿功夫,车斗里就挤得满满当当,连车帮子上都扒着几小伙。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混着车斗里的笑声、闹声、小娃子的欢呼声尖叫声,还有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在晒场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江步月扶着车帮,看着望朝专注开车的侧脸,阳光洒在他身上,连鬓角的汗毛都闪着光。
刘玉兰坐在车斗里,看着满车斗欢喜的社员,忍不住跟旁边的张婶念叨:“我们家朝娃,打小就实诚,这下可算熬出头了……”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更响亮的欢呼打断,原来是拖拉机碾过雪堆,溅起一片雪雾,惊得车斗里的人嗷嗷叫,笑声却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