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朝和江步月踩着晨霜赶到家时,远远望见自家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
刘玉兰弓着腰扫院子,竹扫帚扫过地面的沙沙声,混着邻家几声零星的鸡叫,在薄雾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步月手肘轻轻捅了捅望朝,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切换成戏精模式。
“娘,我们回来啦——”
她扯着嗓子拖长音调,蹦跳着扑过去,活像只撒欢的小鹿,发梢沾着的草屑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倒真像在山里疯玩了一夜。
刘玉兰猛地抬头,手里的扫帚“啪”地掉在地上。
“两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家啊?”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布满老茧的手在两人身上来回摸索,眼角的皱纹里盛满担忧,直到确定两人毫发无损,才抄起扫帚作势要打望朝:
“你个混小子!咋敢带着新媳妇儿住山里?要是狼来了,你上哪再找这么俊的媳妇儿!”
望朝嬉皮笑脸地躲在江步月身后,脑袋从她肩头探出来:“娘,我媳妇厉害着呢,狼看了她都得夹着尾巴,我才不怕!”
说着突然转身,卸下沉甸甸的背篓,“您瞧!咱昨儿可没白跑!”
竹篓掀开的瞬间,几只扑腾的野鸡、肥硕的野兔争先冒头,下头还踩着两吊油光水亮的五花肉,每块都有手臂长短。
刘玉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这、这从哪弄来的?”
她慌忙四下张望,见路上没人,赶紧拽着两人往屋里钻,“快进屋!让人瞅见又该说闲话了!”
刚进屋,望朝又从背篓底下捧出个黑黢黢的瓦罐。
揭开陶盖的刹那,浓郁的猪油香瞬间弥漫整个堂屋,白花花的油脂已经结块,表面还凝着一层琥珀色的油渣。
望朝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到娘耳边:“昨儿运气好,撞见头大野猪!我跟媳妇在山上现宰现炼,忙活了一宿呢!等晚上我再出去一趟,把剩下的换出去。”
刘玉兰的手还在发抖,既惊喜又后怕,她轻轻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你小子真是胆大了,带着媳妇呢就敢跟野猪对上。”
早些年望朝被野猪顶下山,她是谈猪色变,生怕望朝再出意外。
直到前两年野猪下山霍霍庄稼,她眼睁睁看着望朝攥着两把镰刀冲出去,一刀扎进野猪血红的眼睛,一刀将野猪割喉,滚烫的血溅了他满脸。
那天儿子踩着野猪尸体回头笑,身后是欢呼的村民,而她躲在人群后,既骄傲又心疼地抹眼泪。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个需要她护在身后的小崽子,已经长成能独当一面的汉子了。
“以后可不许冒险了!”刘玉兰吸了吸鼻子,佯装凶狠地瞪儿子,又转头拉起江步月的手,塞了两个煮蛋在她手心,“月月吓着了吧?吃两个蛋,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