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擅长修炼与大局规划,但对于这些具体的、牵扯到俗世人情与利益算计的细节,远不如海韵师姐经验丰富。
有海韵在这里坐镇,如同给这艘刚刚启航的宗门大船加上了一枚沉重的压舱石,让她可以放心地去钻研更高层次的功法推演和自身修行。
“有劳师姐费心了。”静娴诚心道。
海韵摆摆手,笑道:“分内之事。宗门要发展,光靠修炼可不行。”
“这些俗务,总要有人来打理。你且安心去推演功法,这些案牍之事,有我看着。”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自在不言中。
一个代表着宗门的未来与高度,锐意进取;一个代表着根基与稳健,老成谋国。
她们二人,正以各自的方式,共同引领着玄女门在这片新的土地上,扎下根基,稳步走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山谷中那井然有序的忙碌景象,和这间简陋石室内的运筹帷幄,共同构成了玄女门新生路上最生动的图景。
“师姐,”静娴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事情成了。我总算把细卫给……‘请’回来,让他答应做我们玄女门的客卿了。”
她下意识地将“骗”字换成了稍显委婉的“请”,但眉梢眼角的细微神采,却掩不住那份小小的“算计”成功的喜悦。
海韵道长闻言,猛地从文书上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几乎要站起身来。
“他真答应了?这……师妹,你是如何说动他的?”
她深知汪细卫那看似随和、实则对宗门约束颇为抵触的性子,对此事原本并未抱太大希望。
静娴被她问得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看向窗外忙碌的山谷,声音低了些许。
“还能如何……不过是,在他面前示弱装可怜罢了。”
“他那人,看着憨直,心肠却软,见我……见我流露出对宗门前景的担忧,对自身能力的不足,他便不忍心拒绝,傻乎乎地就应承下来了。”
她话语中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被珍视的甜蜜。
海韵看着她难得的小女儿情态,心中了然,同时也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是知道静娴与汪细卫已结为道侣的,此刻听着静娴话语间自然流露的亲昵,再想到汪细卫身边那近乎作弊般的修炼环境,那股对快速提升修为的渴望,终究是压过了些许尴尬。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羡慕与期盼道:“静娴师妹……既然他已是客卿,又与你……关系匪浅。下次你们……一同修炼时,可否……带上我?”
“我只是想在旁边沾沾光,那修炼速度,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 她的话语有些吞吐,但意思明确。
静娴一听,脸上“腾”地一下更红了,宛如雪地胭脂,一直染到了耳根。
她瞬间明白,海韵师姐这是误会了!
她定然还不清楚自己和细卫的“修炼”,是依托于《龙藩之术》的双修之法,而非简单的同处一室、各自运功。
这……这如何能一起?
她心中念头急转,既不能透露龙藩之术的秘密,至少在在师父出关前必须严守,又不能直接拒绝伤了师姐的情面。
她只好强作镇定,顺着海韵的话头,将概念模糊化、扩大化,斟酌着字句道:“师姐……这个,我一人可做不了主。待我……改日寻个机会,与细卫好好分说一番,看看他的想法。”
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考虑一桩正经的宗门事务。
继续道:“其实,师姐所言亦有道理。既然他身为客卿,或许……我们不止可以考虑让一两人在他附近修炼。”
“或可择一宽敞之地,让门内所有弟子轮流前来,于他左近运功。观察谁的进境最为显着,或许……还能借此进一步发掘出资质特异、与灵气亲和度更高的弟子,加以重点培养。”
静娴心中暗叹,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暂时应对过去的最好说法。
至于汪细卫会不会答应?她实在毫无把握。
门内弟子,即便最小的也有十五六岁,皆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更多的则是二十、三十岁的成熟女子。
汪细卫平日连玄女门都不愿多进,其中缘由,她岂会不知?
自己已是半哄半骗让他当了客卿,若再要求他“陪练”……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好好谋划才行。
与此同时,远在沙硕地那座日渐兴旺的院落里,正弥漫着浓浓的年节烟火气。
汪细卫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给潘高园打下手,洗菜、剁肉,忙得不亦乐乎。屋内炉火旺盛,炖肉的香气四溢,温暖如春。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后脑勺,紧接着就是一个响亮无比的喷嚏——“阿嚏!”
潘高园正麻利地揉着面团,闻声关切地转过头:“咋了?是不是前两日进山,着了寒气,感冒了?”
她说着就放下手中的活计,想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汪细卫揉了揉鼻子,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感冒?咋可能!你瞅我这身板,壮得跟头牯牛似的,多久没生过病了?”
“估计是不知道哪个家伙,在背后念叨我呢!”他心思单纯,只当是寻常。
潘高园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
别说汪细卫这能修炼的体魄,就是她自己,自从生活安定,吃用不愁,偶尔还能沾点汪细卫带回来的好东西,好像也很久没头疼脑热过了。
她笑着嗔了一句:“谁让你现在成了汪老板,惦记你的人多呗!” 说罢,便又继续忙碌起来。
今年家里的年夜饭格外简单,只有他们一家四口——汪细卫、潘高园,以及小秋葵和满院子疯跑、时不时来厨房偷嘴的大狗子汪务实。
开车的师父早已回家团圆,帮忙的杨春燕也回了自己家。
准备四个人的饭菜,对操持家务早已驾轻就熟的潘高园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
汪细卫看着妻子忙碌却轻快的背影,听着儿女在院中嬉笑打闹的声音,心中被一种平淡而真实的幸福感填满。
只是,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寒意与喷嚏,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小石子,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缕若有若无的、名为“被算计”的涟漪。
而他此刻还浑然不知,远在深山之中,他那“道侣”兼自己“客卿”身份,已经为他引来了一场甜蜜而棘手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