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不上歇口气,立刻招呼两个孩子:“够厚,多多,快过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两个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堂屋中央,显得局促不安。
潘高园先拿起一件深蓝色的灯芯绒夹克,那是给钱够厚的。
“够厚,来,试试这件。”
她蹲下身,帮钱够厚脱下她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旧外套。
钱够厚身体僵硬地配合着,当那件崭新、厚实、带着染料味道的衣服穿在身上时,他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衣襟,眼神有些发直。
“还行,稍微大了一点点,可以穿。”
接着是给钱够多试穿。
潘高园拿出一件粉底碎花的新外套,还有一条同样花色的灯芯绒裤子。
钱够多瘦小的身体被包裹在温暖的新衣里,显得格外单薄。
潘高园又拿出几双厚实的棉袜和一双崭新的黑色布鞋,蹲在地上,亲手帮钱够多脱掉那双露出脚趾的旧布鞋,穿上新袜子和新鞋。
她的动作很轻柔,像对待自己的女儿小秋葵一样。
“来,多多,嫂子给你买了这个。”
潘高园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几个小巧玲珑的塑料发卡,有红的,有黄的,还有带小珠子的。
她拿起一个红色的,小心翼翼地别在钱够多枯黄稀疏的头发上。
钱够多浑身轻轻一颤。
她抬起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头上的发卡,冰凉的塑料触感带着一丝陌生的、从未有过的精致。
她看着潘高园温柔带笑的脸,又看看哥哥身上簇新的衣服,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上暖和的新鞋……
一股巨大的、陌生的暖流猛地冲上心口,堵得她喉咙发紧,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但那湿润的水光却怎么也藏不住,在堂屋亮堂的光线下闪烁着。
钱够厚也看到了妹妹头上的发卡和红红的眼圈,他别过脸去,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手里崭新的书包抱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堂屋里很安静,只有小秋葵咿咿呀呀的童音和大狗子摆弄新铅笔的声响。
阳光从木格窗棂斜射进来,照在崭新的衣物上,也照在两个孩子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那份突如其来的、沉甸甸的关怀,像秋日里最暖的阳光,穿透了他们心头的阴霾,让他们无所适从,却又忍不住想靠近,想紧紧抓住这份暖意,哪怕只是片刻。
汪细卫本来想问他们去村里情况怎么样,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够厚,你初中考上了没有?”
钱够厚点点头,“我们班考上了七个呢。”
汪细卫也是吃惊,一个班四十多个学生,才考上七个?这么少的吗?
这又是汪细卫对情况不太了解,四个乡加起来近两百人考初中,而这个集中的初中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只招收五十个学生。
所以一个乡的小学平均下来也就十来个学生能上初中,可是初中所在那个乡肯定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有更多的方法可以入学。
挤占的就是其他乡的学生名额,能有七八个名额就是正常的水平,其他的孩子要不就回家帮忙种地,要不就是交钱读议价生,要不就是留级复读。
有些学生读书不行,可是家里又有些门路,想让孩子多学些,在小学复读了三四年,还是考不上,只得回家务农种地。
汪细卫知道钱够厚上了初中就不操心了,转头对潘高园说:“高园,你得记着点,我事一多就容易忘,到时候我送他去学校。”
钱够厚急忙摆手说:“表哥,不用送的,我自己能行,我一直都是带着妹妹去报名的呢。”
汪细卫笑着说:“去临乡可不比在咱们乡,路远着呢,第一次我送你,后面就不接送你了,你自己回来。”
钱够厚还真没去过临乡,听汪细卫这么说也就没有继续说话,听了表哥的意见。
汪细卫又笑着对钱够多说:“多多啊,现在在表哥家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操心,你们两兄妹就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啊!”
“要是你们成绩能有进步,表哥和表嫂就给你们很好的奖励,你们都想要什么奖励啊?”
钱够厚和钱够多都很是茫然,以前只要有顿饱饭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想过其他的东西,如今表哥提出来奖励,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
潘高园看俩孩子都在发呆,赶紧接上话说:“现在没想到没关系,慢慢想,有什么想要的就给我和你们表哥说。”
钱够厚还好点,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钱够多就忍不住了,一下子扑进潘高园的怀里,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大狗子又开始好奇,这个姑姑好奇怪啊,为什么动不动就哭呢?
嗯,还是男子汉好,男子汉就不哭!
他没注意到他的表叔也开始在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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