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话。潘高洁别过脸去,夜色掩住了她发红的耳尖。
潘高园递过去捎带来的东西,“这是在临乡给建礼和建佳带回来的衣服,让他们试试合不合适。”
潘高洁心情也是很复杂,一是孩子不听话,二是田木匠在这里的事情,感觉好像被妹妹给撞破的难堪。
她接过袋子,借着灯光看了看:“别总花钱啊,你们挣钱也不容易,又是两个孩子,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潘高园则是搂着小秋葵,轻轻的哄着正在哭闹丫头,“在咋样难,可不能让孩子跟着受苦不是?”
姐妹俩走进火塘屋,潘高园瞥见了厨房里那气派的储物台和储物柜,是真正的漂亮。
“哇,姐,你这碗柜做的真的漂亮啊,多少钱啊?”
潘高洁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不过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明显,“都是和田木匠说好的呢,白给他五根杉木,这些家具都是免费做呢。”
汪细卫这时也跟着进来参观,看见干净整洁的整套储物柜,也是开了眼界。
“高园,咱们以后厨房也这么做,这样挺好的,干净整洁。”
潘高园鼻子里“嗯”了一声,“姐姐家还打了那些家具啊?”
潘高洁带着两口子进了他们的卧室,赵建礼的屋子里现在是床和书桌已经做好了,崭新的家具散发出杉木的清香,很是气派。
潘高洁指着腾出来的空间说:“这里还有一个衣柜,还没有做好呢。”
汪细卫完全沉浸在屋里的新家具上,没有注意到姐妹俩各自不同的神色和尴尬。
又一起进了潘高洁睡的房间,里面更加的亮眼,一张崭新的大床,一个宽大的衣柜,一张做工更加精致的书桌,两个秀气的靠背椅子。
加上潘高洁出嫁时的几件嫁妆,把这个屋子塞得满满当当,但空间又布置的非常合理。
汪细卫的指尖抚摸着书桌面,上面已经有了孩子用铅笔在上面划下的痕迹,他惋惜的说:“姐,咋没让闻祥哥上漆呢?”
潘高洁掩饰住内心的紧张,“当时谈的时候没有说上漆的事情,这事我后面就不好提了啊,只能这样了呢。”
汪细卫想了想说:“姐,应该还剩很多板材吧?”
潘高洁思绪被引偏,“还剩的多呢,我这边木材都用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们拉过去用去。”
汪细卫看着正在抚摸姐姐新床的潘高园,回头对潘高洁说:“姐,我家里现在木材够用了,你到时候和闻祥哥说一下,你用板材和他置换,把家具能上漆的都上漆,这样用的久些。”
看着潘高洁还在犹豫,他又补充道:“姐,如果他不同意的话,你把木头给我,上漆需要多少钱,到时候我们给你。”
“现在村里好多人家都要修房子,大家都缺好木头,他们手里也有钱,我帮你处理,这么好的板材能换钱呢!”
潘高洁笑着说道:“那感情好,我到时候问问他,看他怎么说。”
潘高园这时也转过头来,脸上有些不自然,“姐姐,家具是真的好呢,你听细卫的,要上漆呢。”
这时大狗子跟着赵建佳进来,两个孩子嘴里都在吃糖。
潘高园拉着赵建佳的手,“建佳学习怎么样啊?睡新床喜不喜欢啊?”
赵建佳看了妈妈一眼,然后说:“学习还好呢,班上都是笨蛋。”
潘高洁笑着拍了一下赵建佳,“可不能这么说话呢,不许骄傲!”
潘高园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有些黯然,就随口夸了几句家具真好看之类的话,借着小秋葵的哭闹,提出要回家。
回家路上,月光如水银般洒在乡间小路上。萤火虫在稻田上空飞舞,蛙声如鼓点般起伏。
汪细卫背着疲倦的大狗子,小秋葵在母亲怀里咂嘴。
“田木匠手艺真不错,”汪细卫忽然开口,“我看他给姐姐家打的床很结实,明天我也去找他……”
“不要!”潘高园脱口而出,惊飞草窠里的鹌鹑。
她慌忙找补:“我是说……那床样式太老气。听说县里现在兴那种带沙发靠背的,多舒服啊。”
声音越说越虚,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孩子的衣角。
汪细卫愣在原地,月光照见他脸上的不解:“自家有现成木料,买的多不划算?运回来还得雇车,可不容易了……”
话没说完,就见妻子突然加快脚步,鞋踩在泥土路上沙沙作响。
小秋葵被惊动,发出哼唧声。
潘高园把脸贴向女儿襁褓,借机藏住发烫的脸颊。她熟悉这段路每个拐弯,可今夜这些熟悉景物都让她心慌。
潘高园心里有些害怕了,害怕田木匠继续来纠缠。她现在喜欢这种两口子一起努力的日子,不想节外生枝。
潺潺的河水里突然爆出鱼跃声,惊碎满河的月光。
汪细卫望着妻子绷直的背影,终于察觉异常。他快走几步,月光照亮妻子睫毛上未干的泪花。
“这是咋了?”他轻声问,换来更急促的脚步声。
夜风送来妻子带着鼻音的回答:“没事,蚊子老往眼里撞。”
这是在为姐姐过好了感到高兴吗?还是不喜欢我过多的去操心姐姐家的事情?
汪细卫望着妻子倔强的背影,把疑问和蛙声都咽回肚里。
沙硕地的小屋就在前方,高大的楼房和低矮的木屋相依为伴,等待着夜归的家人。
今天是秋分,祝大家节日快乐,阖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