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小白人立起来，前爪搭着，热情不减，那股冲劲还是让不到两岁的大狗子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
大狗子也不恼，坐在地上就咯咯直笑，抱着小白的脖子亲热。
老赵头闻声也从温暖的里屋踱了出来，看到是汪细卫一家，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了淳朴的笑容，露出稀疏的牙齿。
“是细卫和高园回来啦！快进屋快进屋，外头冷风飕飕的！哎呀，这就是你们的闺女吧？长得真俊呐！”
大家热热闹闹地从院子进了堂屋，一进屋，一股浓烈的、新鲜的杉木特有的清香便扑面而来。
只见堂屋里满满当当地架着晾干的杉木板材，整齐地码放着，几乎占了一半的空间。
汪细卫看着这阵仗，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和羡慕，他咂咂嘴：“姐，闻祥哥这手脚可真麻利！这还没到年关，木头都分解好晾上了？这速度……”
“啧啧，我家那点木料还乱七八糟堆着呢，好多都没来得及开锯。”他这话是纯粹的感叹，心思都写在脸上。
一旁的潘高园看着这满屋质地上乘、处理得当的木材，眼神却复杂了一瞬。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姐姐，心里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那个冤家……这么卖力，是在变着法儿地向自己示好、弥补吗？
她迅速垂下眼睑，掩去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潘高洁没注意到妹妹的异样，引着大家往更暖和的火塘屋走，目光一直慈爱地流连在潘高园怀里的小秋葵身上。
“可不是嘛，生了娃也不在家，我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实在走不开，不然早该去看看你们娘俩了。”
她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歉意和关心，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从汪细卫手里接过那几包点心糖果。
潘高园立刻收敛心神，脸上堆起笑，语气轻快地说：“姐，你说哪儿的话！你这一大家子要操心，哪能为我们跑那么远？我们这不一回来，就赶紧带着大的小的来给她大姨瞧瞧了嘛！”
进了火塘屋，一圈崭新的、还带着刨花清香的木椅和一张结实的四方木桌格外醒目，把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都衬得亮堂了不少。
“姐，这些新家具也是你新买的？真不错！”潘高园摸着光滑的桌面问道。
潘高洁把东西放在新桌子上，摆摆手，语气尽量显得平常：“花那冤枉钱干啥？是田木匠……他说今年砍的木材没干透，急着做容易开裂。”
“正好他家里还存着些往年做好的东西，就先拿来给我们凑合着用用。等开春我那批木材干透了，他再拉回去自己打新家具……”
她说这话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田木匠搬家具来时，大白天趁着没人注意抱着偷亲她额头的那一下，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幸好火塘的光影摇曳，昏暗遮掩了她瞬间的不自然，没人察觉。
汪细卫听了，更是真心实意地竖起大拇指：“闻祥哥这人真是没得说！厚道！我就奇了怪了，村里为啥老传他脾气怪、不好相处？我看挺好说话的嘛！”
坐在火塘边叭嗒旱烟的老赵头，脸上依旧笑呵呵，心里却明镜似的，暗自嘀咕：“哼，那小子好说话？没好处，他能这么殷勤？细卫你这娃，还是太实诚喽！”
但他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眯着眼笑了笑。
汪细卫又好奇地问：“那闻祥哥自己的木料呢？也放这儿了？”
潘高洁正忙着给妹妹妹夫泡茶，头也没抬地回答：“没，他的早就拉回去了。这儿堆着的，全是我的木头开出来的板子，楼上都还有好多呢。”
她顿了顿，想起田木匠的话，补充道，“他还夸你呢，说你有良心，林子里那些上百年的好杉树都没舍得砍，给他留着。这下可好，都留给我了。”
汪细卫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当时看着那些老树，长得那么好，确实下不去手砍了修房子，觉得可惜。就想着姐你家以后总要添置东西，好的木材总能用上。”
“可真没想到，就那么五棵树，能开出这么多板材来！”他的语气里带着庄稼汉对木材价值的直观惊叹。
潘高洁把两杯粗茶放在汪细卫和潘高园手边的崭新木桌上：“是啊，田木匠说了，给爹预备了一副上好的寿材，挑的都是最好最厚的料。剩下的才开了板，板材算下来得有三十多个立方呢。”
她语气爽利，“我这儿先用着，打些家具柜子。用不完的，你们拉过去用！”
汪细卫一听，立刻连连摆手，脸都急红了：“姐！这可使不得！这可都是上好的杉木料！放在家里那也是值钱的宝贝！我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哪能再要你的板材？”
“这……这说出去我成啥人了！绝对不行！”他态度坚决，觉得再接受就真是贪得无厌了。
潘高洁却不由分说，她从潘高园怀里接过小秋葵，熟练地抱在怀里轻轻颠着，嘴上却一点没停。
“咱们都是亲姐妹，分什么你的我的？木材这东西，用上了才是材，堆在那里烂掉，跟灶膛里的柴火有啥区别？”
她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小秋葵奶香的小脸蛋，声音变得柔软起来：“你说是不是呀，小秋葵？咱们秋葵也想住暖暖和和、漂漂亮亮的新房子对不对？来，叫大姨，叫大姨……”
小秋葵被逗得咧开没牙的小嘴，发出“咿呀”的声音，仿佛真的在回应。
潘高洁高兴地笑起来，抬头对汪细卫和潘高园说：“你看，秋葵都答应啦！听姐的，赶紧把门窗做了，早点搬新家是正经！总不能让娃一直跟着你们住那不像话的猪圈里吧？”
她的话，既泼辣又充满了家人间不容置疑的关怀，让汪细卫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心里又是感激又是过意不去。
潘高园看着姐姐怀里的孩子，又看看满屋的木材，终于也轻轻点了点头。
火塘里的火噼啪作响，将一大家子人的影子投在满是被烟雾熏黑的土墙上，温暖而生动。
感谢大家的催更，感谢大家的陪伴，感谢大家送来的礼物！非常感谢，我的五星好评居然停留在两个怎么都不动了，是被施了魔法定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