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女和云答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惶。她悄悄走到门边,看见李太医涨红了脸,手里攥着药方,指节发白:“秦风总管!那药里藏红花的剂量已经超了!再用下去,不仅是孩子,连玉答应的身子都要垮!”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秦风拂袖而去,留下李太医在原地,望着西苑的方向,长长叹了口气。
张秀女的心沉到了底。她终于明白林贵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懂了云答应为何让她“少打听”——这宫里的孩子,竟成了算计的筹码。
回到养心殿,陛下正对着地图看沧州的位置。“父亲派人说,酒已经在路上了。”张秀女强压下心头的惊悸,走上前替他磨墨。
“嗯,等酒到了,朕陪你温着喝。”陛下指着地图上的沧州,“明年开春,朕想亲自去看看堤坝,顺便……去你家坐坐。”
张秀女猛地抬头,眼里的惊喜藏不住:“陛下真的要去?”
“自然是真的。”陛下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看看能养出你这样直性子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的笑容温和,可张秀女却笑不出来。她想起李太医攥紧的药方,想起秦风冷硬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暖融融的笑意背后,藏着她看不懂的深。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沧州的堤坝塌了,洪水涌进皇宫,冲垮了西苑的宫墙,玉答应躺在水里,怀里抱着个没了气的孩子,而李太医站在岸边,手里的药方被水泡得发涨,上面的“藏红花”三个字,红得像血。
她惊醒时,浑身冷汗,陛下正按着她的肩:“做噩梦了?”
“嗯。”她扑进他怀里,声音发颤,“陛下,玉答应的孩子……”
陛下沉默了片刻,轻抚着她的背:“有些事,朕心里有数。你安心待着,别胡思乱想。”他的声音很稳,却没正面回答。
张秀女把脸埋在他胸前,闻着龙涎香的气息,忽然觉得这香气里,似乎也掺了些说不清的味道,像林贵人的香,像西苑的药,像云大应的陈皮,混在一起,成了这深宫的味。
她不知道这场梦会不会成真,只知道怀里的平安符硌着胸口,提醒她云答应的话——自保。
窗外的风又起了,吹得宫灯摇晃,光影在墙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像极了这宫里的人心,一半在暖光里,一半在暗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