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伏诛的消息传回紫禁城时,坤宁宫的玉兰花正落了满阶。阿菀捧着新制的秋茶走进偏殿,就见皇后正对着一面菱花镜拔钗,金步摇上的凤凰坠子在镜中晃出细碎的光,却照不亮她眼底的沉郁。
“才人来了。”皇后头也没抬,指尖捏着枚赤金点翠凤钗,钗尖的珍珠缺了个角,“这钗子还是先皇后赐的,戴了这些年,竟也有磨损的时候。”
阿菀将茶盏放在描金小几上,目光在凤钗上一凝——那珍珠缺口处,隐约嵌着点银灰色的粉末,与断云崖上噬心蛊的汁液颜色一般无二。
“皇后娘娘爱惜旧物,倒是与先皇后一般心性。”阿菀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探究。皇后苏氏是太后的表亲,虽未直接参与谋反,却在太后倒台后安然无恙,这份“干净”本身就透着诡异。
皇后终于转过身,凤钗斜插在鬓间,衬得她本就艳丽的五官多了几分凌厉:“兰才人这几日在陛下跟前很是得脸,连南疆的兵符都能凭着兰家血脉镇住,真是好手段。”
“娘娘说笑了,臣妾只是侥幸。”阿菀屈膝行礼,“倒是娘娘,这几日打理六宫,怕是累着了。昨日听闻景仁宫的李婕妤误服了凉药,动了胎气,想来娘娘也为此烦忧。”
李婕妤是上月刚被晋封的,腹中怀着龙胎,正是圣眷正浓的时候。她的凉药本该由皇后宫里的掌事嬷嬷亲自查验,却偏生出了岔子,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冲着谁来的。
皇后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茶水晃出些微溅在描金托盘上:“不过是些下人的疏忽,已经杖责了。倒是才人,前日在断云崖拾到的那枚铜铃,听说能驱蛊?陛下特意让太医院查验,可有结果?”
阿菀心头一凛。那铜铃是太后坠崖前掉落的,她特意收起来交给陛下,本想作为巫蛊案的收尾证物,皇后此刻提起,显然是在试探。
“太医院说,铃身刻的符咒与先皇后当年薨逝前,宫里流传的巫蛊符很像。”阿菀故意提高了声音,眼角的余光瞥见屏风后闪过一抹衣角——是皇后的心腹太监。
皇后的脸色果然变了,端茶的手微微发颤:“你……你胡说什么!先皇后是病逝的,与巫蛊何干!”
“臣妾也是听太医院的老嬷嬷说的。”阿菀垂下头,声音放轻,“听说先皇后临终前,枕边也放着枚相似的铜铃,只是当时没人敢深究……”
话未说完,皇后突然将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到阿菀脚边:“放肆!竟敢编排先皇后!来人,把兰才人拖下去,掌嘴二十!”
殿外的宫女刚要上前,就见秦风的影卫扮成的侍卫匆匆进来,单膝跪地:“娘娘,陛下在御书房等着兰才人回话,问那铜铃的查验结果。”
皇后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看着阿菀的眼神淬着毒,却终究没敢再动手。
阿菀谢过侍卫,转身往外走,经过屏风时,故意放慢脚步——屏风后的博古架上,摆着个紫檀木盒,盒上的锁扣与太后当年存放兵符的盒子一模一样。
回到长信宫,青禾早已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块刚从李婕妤宫里取来的药渣:“姑娘,太医院的人验了,这药渣里掺了‘落胎草’,但手法很隐蔽,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阿菀捻起一点药渣,放在鼻尖轻嗅——除了落胎草的苦涩,还有一丝极淡的脂粉香,正是皇后惯用的“醉流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