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熹,晨露未曦。
孟川已悄然出现在落霞坡。
此地距炎阳城数十里,以景色闻名。
坡下有一条清澈小河蜿蜒流过,水汽氤氲,更添几分灵秀。
虽是清晨,已有三三两两的凡人在此散步,或是如孟川一般,于河边垂钓,享受这份宁静。
孟川换了副头戴草帽的老者模样,寻了处河边较为僻静、水湾回流之地。
他取出一根普通青竹制成的鱼竿,挂上鱼饵,手腕轻轻一抖,鱼线划破空气,带着细微的呼啸声,精准地落入数丈外一处水下石头缝隙附近。
那里,正有一小群灵梭鱼在游弋。
他的神识早已将方圆数十里尽数笼罩。
坡上每一片草叶的摇曳,林中每一只鸟雀的啼鸣,河边每一位行人的低语,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中,秋毫毕现。
他就这般静静地坐着,气息与周遭环境完美融合。
竹竿微沉,孟川手腕一抬,一尾巴掌大小、挣扎有力的灵梭鱼便被提出了水面。
鱼鳞在晨光下反射出耀眼银光。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捏鱼唇,那特制的弯钩便无声脱落,随即手腕一振,那尾鱼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噗通一声重新落回河中,惊起一圈涟漪,鱼群瞬间散开,但不过几息功夫,又重新汇聚到新的鱼饵落点。
他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挥杆、起鱼、放生,周而复始。
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杆都落在鱼群最密集之处,精准得令人咋舌,若有懂行的渔夫在此,定会惊为天人。
这并非运气,而是他那强大神识对水下环境与鱼群动向的绝对掌控。
时间就在这枯燥的重复中缓缓流逝,日头渐高,坡上游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些文人甚至以此地美景为题,开始作诗。
“一溪流水潺潺去,几树桃花寂寂开。”
“小桥斜卧春波上,偶有鸟衔云影来。”
一名打扮颇为骚气的文人缓缓念出自己所作的诗句,一时间引得许多年轻女子关注。
更有甚者已经悄悄上前,递上手帕,表明芳心。
孟川却如同古井,眼中没有波澜。
接近午时,阳光变得有些刺眼。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怯懦、气息在练气十层左右的身影,进入了孟川的神识感知范围。
那是一名穿着粗布衣裙、容貌普通、甚至带着几分土气的女修,看上去像是是散修中挣扎求存的那一类人。
她步履有些迟疑,眼神游移不定,时不时紧张地四下张望,似乎在躲避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与周围赏景放松的游人显得格格不入。
孟川的目光依旧落在水面的浮漂上,心中却已了然。
这副面容他自然不认识,但对方这小心翼翼的姿态以及修为,无疑就是施展了千面术的马芳华。
果然,那女修在落霞坡上徘徊片刻,寻了处人稍少的角落,偷偷取出了一枚传讯玉简,低头用灵识注入其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孟川怀中的那枚玉简轻轻一震。
孟川没有取出玉简查看,而是凝聚神识,直接传入那女修的脑海。
“过来,我在河边垂钓。”
那女修身体明显一僵,猛地抬头,目光惊疑不定地扫向河边,最终落在了孟川那佝偻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