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尴尬与紧张,硝烟与尘土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与冬日巷道的寒意混杂在一起,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
一心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他没有立刻回答那名特工关于“大笑话”的评论。
时间仿佛再次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终于,一心动了,右手手依旧稳定地持着G45,左手快速抬起,用三根手指,有力地将自己头盔上的夜视仪向上推了回去,露出了那双在微弱光线下依旧泛着冷冽光泽的绿眸。
然而,他又巧妙地将自己的面部依旧隐藏在房屋的阴影深处,对方即便近在咫尺,也无法清晰捕捉他的面部特征。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一心的声音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混合着不悦与责问的语气,先声夺人,“行动前为什么不通报协同?指挥链是断了吗?还是你们习惯了在友军活动区搞这种闭门造车的‘惊喜’?”
他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冷的子弹,瞬间将“误会”的定性坐实,并将责任的反手抛给了对方。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高阶单位对低阶单位常见的、不耐烦的优越感,仿佛他们的出现打乱了自己某项更为重要的机密行动。
这一招果然奏效。
围着他的几名威斯派利亚特工明显愣了一下,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前的困惑和不满被一丝不确定所取代。
被一心用枪指过侧腹的特工迟疑了一下,试图解释:“我们接到的命令里没有提到任何其他单位会介入档案馆的安保...”
“所以?你们自己的行动上报给联合特战司令部了吗?”一心冷冷地打断他,语气中的指责意味更浓,“还是说,兰利的人现在办事都这么粗糙了?”
他刻意点出“兰利”,也就是中央情报局的戏称,既是为了进一步误导,也是为了试探。同时,他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四周,尤其是巷道两端的动静。
正如他所预料,也是他所期待的——档案馆周围民居的窗户接二连三地亮起了灯火。
先前激烈的、即便使用了抑制器也无法完全消除的枪声和喊叫,终究还是惊动了附近的居民。
“外面怎么回事?”
“好像有打斗声!”
“是卫兵在抓贼吗?”
嘈杂的人声从不同方向传来,一些胆大的居民甚至披着外套、提着油灯或举着简陋的烛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这条阴暗的巷道张望。
民间的骚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打破了特工们与小范围对峙的平衡。
一心心中一定,知道时机已到。
他立刻顺势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懒得跟你们这群蠢货计较”的烦躁:“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动静搞这么大,你们自己处理干净。”
一心说着,收起手枪,作势就要转身离开,仿佛真的是一名被无能友军气到、不愿再多浪费一秒时间的另一支精锐部队成员。
就在一心脚步将动未动之际,档案馆那扇厚重的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
几个脑袋畏畏缩缩地探了出来——正是先前一心潜入时,刻意避开的那些在外面巡逻站岗的档案馆守卫。
他们此刻脸上早已没了白日的刻板威严,只剩下惊魂未定的惶恐,盔甲歪斜,手中的长矛似乎都有些拿不稳。
显然,刚才那远超他们理解范围的短暂而激烈的交火,以及那陌生的、如同爆豆却更加沉闷致命的枪声,早已将这些普通守卫吓破了胆,让他们第一时间躲回了建筑内部寻求庇护。
直到此刻,外面似乎安静下来,他们才敢小心翼翼地查看情况。
一名威斯派利亚特工立刻注意到了他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用通用语低声呵斥道:“愣着干什么!? 把那些看热闹的都赶回去!”
那几名守卫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点头,随即强打起精神,拿着武器和提灯,开始驱散那些聚集过来的居民。
他们的动作带着劫后余生的慌乱和急于表现将功补过的急切,声音也因为之前的恐惧而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散了散了!都回去睡觉!”
“档案馆在处理潜入的小毛贼,已经解决了!”
“没什么好看的!都回屋里去!”
“再围观以妨碍公务论处!”
守卫们的声音在寒风中飘忽不定,他们挥舞着长矛,将好奇的灯光和脑袋一一逼回门窗之后。
虽然效率不低,但那份仓促和掩饰不住的惊惧,与身边这些即使遭遇“友军误击”依旧能迅速调整、保持基本战术队形的威斯派利亚特工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心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档案馆的这些普通守卫,与这些威斯派利亚特工之间,倒是奇迹般地更像一种上级对下级、甚至带着些许蔑视的驱使关系。
此刻,一心怎么也想不明白威斯派利亚这群人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边,民间的骚动被迅速压制下去,巷道内外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剩下档案馆守卫驱赶民众的余音在寒风中飘散。
一心再次转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硬,丢下一句:“我还有任务,没空陪你们在这里耗着。”
就在他的靴子刚踏出第三步,鞋底与冰冷石板接触发出轻微声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