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举枪射击,而是左手再次迅捷地探向腰后——
这一次,他掏出的不是九连闪,而是一枚墨绿色的、卵圆形的破片手雷。
拇指挑开保险夹,食指拔掉保险销,手臂一扬,以一个精准的低抛物线,将那枚致命的小东西滚到了托德冲锋的路径上,恰好在他抬脚欲落未落的下方。
“什…?!”托德的冲势猛地一僵。
他刚刚才经历过那连续九响的声光轰炸,潜意识里对一心投掷出来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警惕。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他立刻将左臂的臂盾猛地向下格挡,企图护住下身和脚踝,整个上半身也因此微微前倾,露出了更多的空档——
然而,他预想中的强光和巨响并未立刻发生。
那枚手雷只是安静地躺在地毯上,仿佛人畜无害。
这极其短暂的、不到半秒的迟疑和误判,是致命的。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终于响起,不同于九连闪的持续性噪音,这是一次性的、纯粹而暴烈的毁灭性能量释放。
炽热的火焰和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无数预制的破片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溅射。
首当其冲的,正是那面向下格挡的臂盾。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盾面瞬间出现一个可怕的凹陷,固定握把的结构在巨力下扭曲变形,甚至将托德覆甲的手腕震得发麻。
“呃!”托德闷哼一声,整条左臂被炸得荡开,手臂酸痛难忍,那面严重损毁的大盾再也无法握持,“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地。
那些四散飞溅的破片,如同金属风暴般席卷了整个指挥所,密集地撞击在石柱、墙壁、废弃的家具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声响。
几幅描绘着教廷圣光的织锦被轻易撕裂,变得更加褴褛。
同时被击中的,还有四周那些本就年代久远、在之前爆炸中已出现裂纹的彩绘玻璃窗。
一开始,只是被少数破片击中,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出现几个窟窿和更多的裂纹。
但紧接着,窗外积蓄的雨水和狂风立刻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从破口处涌入,猛烈冲击和摇撼着本就脆弱的窗棂。
终于,在一阵令人心悸的断裂声后,一扇,两扇,越来越多的彩绘玻璃窗再也无法支撑,彻底破碎、坍塌下来。
无数彩色玻璃碎片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入,砸落在染血的地毯上。
窗外冰冷的狂风和暴雨瞬间失去了所有阻碍,疯狂地倒灌进整个厅堂。墙壁上那些依靠荧光苔藓和残存壁灯提供的、本就昏黄的光线,在这风雨的猛烈侵袭下,瞬间明灭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
整个指挥所,陷入了近乎绝对的黑暗之中,只剩下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提供的短暂惨白 照明,映照出无数雨丝和室内狼藉的剪影。
风雨声瞬间取代了一切,充斥了所有的听觉。
就在光线彻底消失的前一瞬间,一心已经顺势将刚刚推起的F-NVd K.2夜视仪再次迅速拉下,扣紧在眼前。
世界在他的视野中瞬间再一次变成了清晰的、弥漫着雨丝轨迹的蓝色。
他能够看到托德那巨大的、散发着微弱热量轮廓的身影正有些茫然地站在风雨和黑暗之中,似乎一时无法适应光线的骤然消失,失去了目标。
而一心,则如同彻底融入了这片风雨和黑暗之中。
他悄无声息地向侧后方移动,寻找着下一个射击位置。
“你不可能一直躲躲藏藏!”托德愤怒的咆哮在风雨声中显得有些失真,他试图通过声音来定位一心的位置,挥舞着阔剑盲目地扫向周围的黑暗。
一心没有回答。
只有风雨在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