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塔上的游骑兵老远就发现了他们,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不是警报,而是带着一种沉重哀悼意味的长音,通知着营地里的人们——远征者归来,但并非凯旋。
栅栏门早已打开。
以艾丽卡大师为首的林愈者们带着担架和药箱早已等候在此,她们脸上带着悲悯和肃穆。没有任何喧哗,只有迅速而高效的交接。
重伤员被立刻抬往灵愈林地,轻伤者也被搀扶着下去处理伤口。
没有人欢呼,每一个留守的精灵看着这支残破的队伍,眼神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庆幸、悲伤、同情。
一心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脱离了出来,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径直穿过忙碌的人群,目标明确地走向他树屋旁那条潺潺流过的小溪。
那身从土匪身上剥下来的、沾满了血污、汗渍和难以名状污秽的破烂钉甲和外套,此刻像一层油腻而肮脏的第二皮肤,紧贴着他,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肮脏,更是一种心理上的强烈不适,一种来自灵魂对污浊的本能排斥。
他粗暴地扯开扣具,将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衣物尽数褪下,胡乱扔在岸边,仿佛扔掉什么剧毒的污染物,只留下一条贴身短裤。
溪水如常冷冽,激得他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毫不在意,猛地将自己整个人浸入清澈的流水中。
“哗啦——”
冰冷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冲刷着皮肤的每一寸,也仿佛带走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他用力搓洗着脸庞、手臂、胸膛,似乎想将敌人的血迹、营地的污秽、还有那萦绕不去的血腥味全部洗刷干净。
水流带走浊污,在身下荡开一圈浑浊的涟漪,又迅速被奔流的溪水带走,恢复清澈。
他闭着眼,仰起头,任由水流冲击着头发和脖颈,感受着那几乎令人牙关打颤的冷意带来的纯粹洁净感。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他才长出一口气,从水里站起来,水珠沿着他精悍而布满旧伤新痕的身体不断滴落。
虽然疲惫依旧深重,但那种黏腻的污浊感总算消散了大半。
他将那堆破烂衣物卷成一团,找了个角落挖坑彻底埋掉,终于回到自己的树屋,换上干净的备用基地服。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向了莉兰妮的那间更大的树屋。
轻敲了几下门板,里面传来埃拉略显虚弱但清晰的声音:“请进。”
一心推门而入。
树屋内比往常更暖和些,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埃拉正靠坐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床上,就在房间的另一边,另外几张树皮看似零散却又精心布置似的摆在地上——大抵就是莉兰妮给自己打的“地铺”。
埃拉的身上盖着薄毯,脸色虽然依旧缺乏血色,但比起之前昏迷不醒、鼻血不止的样子,已经好了太多。
她甚至能自己拿着一本厚厚的、用古精灵语书写的古籍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