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壮土匪一把粗暴地扯开囚笼那扇用藤蔓捆扎的简陋木门,探身进去,在精灵俘虏们惊恐的尖叫声中,猛地将那个腿骨断裂、行动最不便的男性精灵粗暴地拖拽了出来。
他反手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冰冷的锋刃瞬间死死抵在了俘虏的咽喉上。
“站住!都他妈给老子站住!不然我割了他!”矮壮土匪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他背靠着窝棚粗糙的原木牢笼,将俘虏死死挡在自己身前,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和一只凶狠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已经冲到十米开外、停下脚步的一心,以及他身后纷纷停下动作、弓箭再次指向这边的精灵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树冠层落下的雨水顺着众人脸颊滑落,渗入衣领。洼地里只剩下土匪粗重的喘息、俘虏压抑的呜咽和雨点敲打万物的单调噪音。
精灵们的面容绷紧如满月,箭镞闪烁着寒光,却无人敢放。
菲恩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塔利恩的箭头微微颤抖着锁定土匪露出的那一点点目标。塞拉和莉瑞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同胞咽喉上那冰冷的刀锋,呼吸几乎停滞。
“退后!全都退后!”矮壮土匪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匕首的锋刃在俘虏苍白的皮肤上压出一道刺目的红痕,一滴血珠缓缓渗出。
俘虏的身体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那条断腿无力地拖在泥水里。
“冷静点!”一心的声音响起,穿透雨幕,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安抚力量,与他刚才瞬间连杀三人的冷酷形成诡异对比,“你想要什么?活着离开?可以谈。”
他的话语像是一块投入沸腾油锅的冰块,让矮壮土匪狂乱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谈…谈你奶奶个球!把…把你们的武器扔了!扔远点!”土匪嘶吼着,匕首又压紧了一分,人质发出痛苦的闷哼。
“武器扔了,然后呢?”一心的语调依旧平稳,身体姿态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退开,你带着他走?放弃吧?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你杀了他,你立刻就会死。”
他陈述着冰冷的事实,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对方的处境,试图在对方紧绷的神经上制造一丝裂痕。
“闭嘴!什么狗屁钢铁恶魔,到现在不还得按老子说的做!都给老子滚开!不然我现在就…”土匪的狂躁再次被点燃,他手臂肌肉绷紧,眼看就要发力割下。
“都看好了!”一心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这声断喝并非对土匪,而是对身后所有紧绷着神经的精灵队员!几乎在“看”字出口的瞬间,他那微微下垂的4枪口如同拥有生命般闪电般抬起。
没有一丝犹豫,十米不到的距离,陆离的光线,狭窄到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暴露区域——土匪的右脸
一心全身的肌肉在瞬间协调绷紧,又瞬间释放,多年严苛训练烙印在骨髓里的外科手术射击术在这一刻化为了纯粹的本能。
“砰——!”
再一次枪响,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晰。
枪口焰再次被抑制器压缩成一团微弱的橘红光晕。
矮壮土匪的嘶吼声戛然而止。他那只凶狠外露、布满血丝的右眼,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力量彻底贯穿、搅碎。
子弹精准地钻入了他暴露在外的右侧太阳穴上方,以最小的入射角,沿着预设的颅内轨迹翻滚、释放动能!
他整个头颅如同被无形的重锤从侧面狠狠砸中,猛地向右甩去。
抵在人质咽喉上的匕首,随着他手臂力量的瞬间消失,“当啷”一声掉落在泥水里。
矮壮的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顺着窝棚墙壁滑倒,只在粗糙的木头上留下一道刺目的、混合着红白之物的拖痕。
被他拖拽挡在身前的精灵俘虏失去了支撑,也向前扑倒。塞拉和莉瑞安如同离弦之箭,在枪响的余音未散时就已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塞拉一把扶住倒下的同胞,莉瑞安则立刻检查他咽喉上的伤口——万幸,只是浅浅的皮外伤,匕首最后时刻的力道被子弹的冲击彻底打断。
洼地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菲恩、塔利恩、艾拉、托伦,他们手中的弓弦依旧紧绷,箭头却茫然地指向虚空。
他们的目光,死死钉在窝棚墙角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土匪尸体上,钉在那颗被开了个恐怖孔洞的头颅上,最后,凝固在几米外那个缓缓放下步枪、背影在雨幕中如同冰冷界碑的身影上。
刚才那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不是魔法,却比任何魔法都更令人心悸。
他们并非才知道一心作战时的机制破坏力,只是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和以往一样停下来仔细瞄准,正如一辆扛着矮人火炮的战车,身影比以往更加锐利,更加迅猛,而且就像是无视了周遭,眼里只有任务的核心——人质。
而这正是无数次人质营救训练中形成的本能。
一心没有回头去看精灵们脸上的震撼。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剩余的窝棚入口和洼地四周可能藏匿敌人的阴影。确认没有新的、成组织的威胁瞬间爆发后,他简洁地命令道:
“莉瑞安、塞拉,继续处理伤员。菲恩、塔利恩警戒东、北方向,艾拉、托伦,清理窝棚——计划变更,现在你们有十分钟时间。”
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也惊醒了陷入震撼的精灵。
没有欢呼,没有惊叹,只有一种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驱使他们立刻执行命令。菲恩和塔利恩迅速转身,锐利的目光穿透雨幕扫视指定方向。
艾拉和托伦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的精灵短剑,如同两道墨绿色的闪电,分别扑向刚才还有土匪活动迹象的窝棚入口。
窝棚里传来几声短促的、濒死的惨叫和身体倒地的闷响。
雨,依旧冰冷地冲刷着这片被死亡和暴力浸透的洼地。
但在那粗糙的囚笼旁,塞拉和莉瑞安正跪在泥水里,用颤抖却坚定的手指,引导着微弱的治疗法术光芒,覆盖在断腿同胞的伤处,也覆盖在他咽喉上那道浅浅的血痕上。
获救精灵眼中死灰般的绝望,被劫后余生的微弱光芒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颤抖的目光越过救治者的肩膀,落在那道站在雨中、如同礁石般守护着这片杀戮场的身影上。
一心站在洼地中央,4的枪口斜指泥泞的地面。t-VIS护目镜后的目光依旧锐利如初,冷静地监控着整个区域的动静,如同一个刚刚完成了一场精密手术的主刀医生,等待着最后的缝合。
十分钟。撤离的倒计时,在冰冷的雨滴声中,无声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