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确认当地的人文、军政情况。”
“你们的故事,是我了解这片土地上最深黑暗和仇恨的…最直接情报。”
“至于其他的...我不能说,也没办法靠一句话说明白。”
他的话语冷静得近乎残酷,将个人悲剧直接纳入了冰冷的任务框架。但这恰恰是他表达立场的方式——剥离无用的情绪,直指核心。
“信任?”一心看着莉兰妮的眼睛,绿眸中没有丝毫闪躲,“信任不是靠言语,指挥官。是靠现在,你把你最重要的战士交给我,而我活着把他们都带回来的结果。是靠每一次你下达指令,而我精准执行的效率。是靠我站在这里,听完这一切后,依然选择推动这把轮椅。”
他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埃拉。
“你可以不需要相信我这个人,”他的声音带着力量,“你只需要相信,摧毁那些制造溪语聚落惨剧、伤害埃拉的杂碎,将他们彻底从这片森林里抹去——这件事本身,与我的任务,高度重合。”
他放下平举的手,姿态依旧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如初:“所以,答案很简单。我不是站在‘仇恨’的一边,莉兰妮。我是站在‘任务目标’的一边。而你的目标,”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就是将那些杂碎送进地狱。在这条路上,我的‘魔具’迸发的火焰,会始终照亮你弓矢所指的方向。”
他最后看向埃拉,眼神稍微柔和了一瞬:“至于埃拉小姐的轮椅…它不是耻辱烙印。它是在炼狱中幸存下来的证明。证明,那些盖在永青上空的铁幕,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他没有说空泛的“会好起来”,而是留下了一个充满行动意味的隐喻。
莉兰妮怔怔地看着他。他那一套冰冷的任务逻辑,像一盆带着冰渣的水,浇在她熊熊燃烧的仇恨烈焰上,没有熄灭火焰,却让火焰的形态变得更加凝聚、更加可控。
他承认了她的黑暗,没有试图美化,没有劝她放下,甚至没有给予廉价的同情。他只是清晰地划定了共同的敌人,并将自己定位为一把精准的、可供她使用的利刃。
没有煽情的誓言,只有务实的结盟。这反而…让她一直紧绷到快要断裂的心弦,莫名地松了一丝缝隙。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安心感,顺着那道缝隙悄然渗入。
“很好。”莉兰妮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虽然依旧带着一丝踌躇,但其中的决绝更加清晰,“记住你今天的话,一心。我们的路,注定铺满荆棘和血火。”
她是弯下腰,轻轻擦去埃拉脸上的泪水,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们该回去了,埃拉。出来太久了。”她的声音对着妹妹时,才真正卸下了所有重负,只剩下纯粹的关切
“嗯。”埃拉小声应着,小手紧紧握住了姐姐的手。
一心没有再说话,只是非常自然地再次走到轮椅后方,稳稳地握住了推柄。他推动轮椅,转向来时的路。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前路——一条依旧崎岖、充满未知,但此刻,却因为一个冰冷而坚实的承诺,似乎不再那么孤绝黑暗的林间小径。
根脉在脚下无声地脉动,仿佛在低语着一个古老而残酷的真理:
在这片森林里,生存与毁灭,有时本就是同一条路的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