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斯感觉喉咙发干,肩头的伤口似乎也不再疼痛,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颠覆认知的战栗感。他之前鄙夷的“小把戏”,竟是如此致命的雷霆!
莉兰妮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指尖微微颤抖。
一心没有理会那些震撼的目光。他测过枪,从弹匣的窗口上检查剩下的弹量。随后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再无威胁,才将步枪垂回胸前,向众人走回。
精灵们如同摩西面前的红海般,在他前进的路线上无声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沉重得几乎能压垮空气。
凯拉斯手下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一丝恐惧。
年轻的战士们则更像是目睹了神迹降临,瞳孔中映着震惊与茫然,握着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就连伤员区那些痛苦呻吟的战士,此刻也暂时忘记了伤痛,挣扎着抬起头,用混杂着感激、惊疑和深深震撼的眼神,追随着那个刚刚将他们从毁灭边缘拉回来的身影。
“看我干嘛?救人...”他将夜视仪向上翻去,t-VIS护目镜上重新流淌起数据流,目光扫过正在战场,最后落在了伤员区那个年轻林愈者西芙的身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
她正跪在一个伤员身边,双手的绿光还在持续治疗,身体在微微发抖,显然被刚才战斗的一幕吓得不轻。
一心迈步走了过去,靴子踩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轻微的擦擦声。
他的脚步声让西芙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法术,抬起头,淡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未散的惊恐和茫然,看着这个刚刚如同死神般降临又离去的男人。
一心在她面前蹲下,身影带来一丝压迫感,但他刻意放缓了动作,声音也放低了些,不再是战场上的命令口吻,带着一丝疲惫和...歉意?
“西芙,”他叫出了她的名字,这让年轻的林愈者又是一怔,“关于刚才那个肚子受伤的战士...我很抱歉用那样的语气对你说话。”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在战场上,有时候...我们需要做出艰难的选择。这很残酷,我知道。”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只是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
但这简短的解释和道歉,却像一股微弱的暖流,冲淡了西芙心中那冰冷的恐惧和委屈。
她看着一心护目镜后那双平静的绿眸,那里没有胜利者的傲慢,也没有对生命的漠视,只有一种沉重的、见惯了死亡后的疲惫与...理解。
“我...我明白的,人类先生。”西芙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努力控制着,却已然说不下去了,泪水终于滑落。
“你做得很好。”一心站起身,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继续救人吧。战斗...应该暂时结束了...哦对了,‘人类’什么的也太失礼了吧,叫我一心就行。”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隘口入口方向,走向莉兰妮和凯拉斯所在的位置。
他的背影在渐浓的暮色和袅袅的硝烟中,显得既孤独,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凯拉斯看着他走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将目光重新投向危机解除后更显幽暗的林线深处。
莉兰妮则迎上他的目光,她青绿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烟尘中那个身影,审视着那冰冷逻辑下的力量,一丝后怕悄然掠过心头——若那人类的目标是精灵...最终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认可。
灰岩隘口的血色黄昏,终于被深沉的夜幕缓缓吞没。
空气中残留的血腥、硝烟、红磷与焦糊味,混合着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构成了这一夜最真实的底色。而一种新的、名为“雷霆”的敬畏,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幸存精灵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