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军一瘸一拐地蹦到跟前,脸上又是崇拜又是担忧:“妹!你真把那个什么局长给弄下台了?他没找人揍你吧?”
苏大军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忘了装病,满脸都是紧张。
看着全家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苏晴晴心里又暖又好笑。她安抚地拍了拍刘翠娥的手背,示意她放开。
“爹,娘,哥,你们别紧张,听我慢慢说。”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昨天发生的事情。当然,她隐去了周定国那通电话,也隐去了自己狐假虎威的算计。
在她的描述里,她只是一个想给爹娘买盒月饼尽孝心,却被供销社售货员刁难的普通姑娘。她据理力争,引来了围观,惊动了领导。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啥他们能内部留,咱们老百姓就买不着?我就跟他们吵了几句。谁知道那个王主任和孙局长,做贼心虚,自己就把事情闹大了。”
“后来刘书记来了,问清楚了情况,当场就发了火。说这是不正之风,是特权思想,必须严惩。然后就把那个孙局长给免职了。跟我可没多大关系,是他们自己撞枪口上了。”
苏晴晴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她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可苏家人谁也不傻。
刘翠娥听得心惊肉跳,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眼泪都下来了:“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那种人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吗?万一他们给你下绊子,下黑手,你让娘可怎么活啊!”
“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苏晴晴靠在母亲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安定下来。
“好什么好!”苏小军却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满脸都是红光,“我妹做得对!就该这样!凭什么当官的就能搞特殊?我妹这是为民除害!是女英雄!”
苏大海一直沉默着,听完女儿的话,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是默默地走到苏晴晴身边,抬起粗糙的大手,在女儿的头顶上,轻轻地摸了摸。
“没吃亏就行。”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比任何话语都让苏晴晴感到心安。
“可是……”刘翠娥还是不放心,她擦了擦眼泪,眉头紧锁,“既然结了这么大的梁子,他家为啥还上赶着来提亲?又是送钱又是送工作……这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吗?他们到底图个啥?”
苏小军也冷静下来,挠了挠头:“对啊,这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他爹都被我妹给弄下台了,他不寻仇,还跑来求亲?图啥啊?”
这个问题,让刚刚还沉浸在骄傲和后怕中的苏家人,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图啥?
苏晴晴从母亲怀里坐直身子,她扫了一眼家人们困惑的脸,脑海里,昨天刚刚吸收的知识,开始自动分析、整合。
她拿起桌上的一个红薯,放在手心掂了掂。
“图咱们家这几间破屋子?还是图咱们家这几条渔船?”她笑着问。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苏晴晴把红薯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苏小军。
“他们图的,不是咱们家的东西,而是我这个人。”她顿了顿,看着家人们,眼神变得清明而锐利,“或者说,是图我背后,那个能让县委书记都客客气气的‘关系’。”
苏大海的瞳孔微微一缩。
刘翠娥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
苏晴晴继续说道:“娘,你想啊,孙大海被免了职,那可是塌了天的大事。他家以前多威风,现在就成了没牙的老虎,谁还怕他?他儿子在粮食局,怕是也干不长了。以前得罪过的人,还不都等着看他家笑话,上去踩一脚?”
“他们怕了。怕刘书记继续深查,怕以前得罪过的人报复。他们急需一根救命稻草。”
“而我,”苏晴晴指了指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昨天在供销社,在所有人眼里,就是那根最粗、最结实的救命稻草。”
“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们觉得,只要娶了我,就等于巴结上了我身后的‘大人物’。这样一来,外面那些想看他们家倒霉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不敢乱来了。这还不算,他们肯定还想着,万一能通过我,去跟领导求个情,让他官复原职呢!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苏晴晴的这番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剖开了孙家那看似荒唐的提亲行为背后,血淋淋的算计和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