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和高山把米面还有布匹,抬到里屋的空地去。娘,你把肉拿进厨房,油也拿进去。”苏晴晴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这……这么多……”刘翠娥走出来,看着那两块至少有七八斤重的猪肉,眼睛都直了,“这肉……天热,放不住啊。”
“放不住就吃了它。”苏晴晴说得轻描淡写,“明天我告诉你怎么处理,能放很久。先拿进去。”
苏大海回过神,看了一眼女儿,这个女儿,从回家开始,就仿佛什么事都在她心里有数。他没再犹豫,招呼着刚从里屋出来的高山:“高山同志,来,搭把手。”
“叔,我来就行。”高山说着,走到那袋百十斤的面粉前,一弯腰,轻松地扛在肩上,又用另一只手拎起那袋米,稳稳地朝屋里走去。
苏大海张了张嘴,看着高山那毫不费力的样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刘翠娥也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赶紧抱起那匹沉甸甸的确良布料,又拎起那桶豆油,进了厨房。
很快,院子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苏大海关上院门,插上门栓,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堂屋里,油灯的光晕下,一家人面面相觑。
“晴晴……”刘翠娥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全是忧虑,“那个高山同志,真要一直住在咱家?”
“对。”苏晴晴点点头,“他是师部派来保护我的,以后我出去办事,都由他跟着。”
“办……办事?你办什么事?”苏大海皱起眉头。
“部队上的事,机密。”苏晴晴言简意赅,“爹,娘,你们只需要知道,我现在做的事很重要,也很危险。有高山在,你们和我,都安全。”
“危险?”刘翠娥的心一下子揪起来,“那咱不干了行不行?什么天大的功劳,咱也不要了,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娘。”苏晴晴打断她,语气清澈而坚定,“有些事,不是我想不干就能不干的。周师长和贺参谋长今天为什么来?不光是奖励,也是在给村里人看,给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看,我是他们护着的人,我们家,是部队护着的家庭。”
苏大海沉默了,他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晴晴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来,看着跳动的火星:“爹,今天院门口那挂鞭炮,放得风光吧?”
苏大海猛吸一口烟,没说话。
“以后,我能让您比今天更风光。”苏晴晴的声音很轻,“但前提是,我们家得拧成一股绳。我的事,你们别多问,也别往外说。高山住在家里的事,要是有外人问起,你们就说,是部队的命令,是周师长的意思。”
苏大海把烟锅在鞋底上用力磕了磕,站起身:“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盆热水出来:“高山同志,水烧好了,你洗洗早点歇着。”
高山从里屋出来,接过木盆:“谢谢叔。”
“一家人,客气啥。”苏大海憋出这么一句,转身又回了厨房。
夜深了,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苏晴晴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睡着。她能听到隔壁父母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和压得极低的说话声。
“……这丫头,主意太大了……”是她爹的声音。
“大有什么用,我这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她娘的声音里满是愁绪。
片刻后,她爹闷闷地说:“行了,睡吧。就像晴晴说的,这是周师长的命令,咱听着就是了。咱闺女现在是干大事的人了……”
听着隔壁渐渐没了声息,苏晴晴才缓缓闭上眼。她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她必须走下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整个渔光村还没完全苏醒。
苏家的小院里,已经有了动静。
高山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背心短裤,正在院子里打拳。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拳都带着破风之声,充满了力量感。
苏大海起得很早,他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默默编着渔网,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院子里的高山,半天也没穿过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