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开口的,是周师长。
高山停下脚步,转过身。
周师长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个古朴的木盒上,眼神就是一凝。
贺严也凑了过来,当他看清盒子的样式时,呼吸都停顿了一瞬,和周师长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这个盒子……他们见过!就在那个小院里,在那两位老人面前!
周师长伸出手,缓缓打开了盒盖。
一股熟悉的、清冽到极致的草木异香,瞬间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根本不用凑近,只是这逸散出来的气息,就让贺严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燥气一扫而空。
“这……这不就是……”贺严的声音有些干涩。
周师长没有理他,只是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深邃的目光看着高山。
“苏晴晴同志说,这叫‘清肺露’,感谢两位首长的照顾。”高山平静地转述,仿佛送出的只是两盒普通的茶叶。
“她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
周师长深深地看了高山一眼,缓缓盖上了盒子。
“东西我们收下了,替我谢谢她。”
“是。”
高山再次点头,转身,干净利落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周北辰的目光,从高山消失的门口,缓缓移到桌上那两个盒子上,最后,定格在周师长的脸上。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爷爷,你早就知道他?”
周师长不置可否,只是拿起那个盒子,递到周北辰面前。
“闻闻。”
周北辰不明所以,但还是凑近闻了一下。
那股清香入鼻,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抚过他全身。脖子上火辣的刺痛,手腕里钻心的肿胀,甚至胸口那股被羞辱和愤怒堵住的郁气,都在这股香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他甚至能感觉到,错位的手腕处,那股狂躁的肿痛正在平息。
“这……”他愕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再抬头看向那盒子,眼神彻底变了。
“这是苏晴晴拿出来的东西。”周师长淡淡道,“她能拿出这种东西,身边跟着一个‘不是人’的保镖,很奇怪吗?”
周北辰愣住了。
“你的骄傲,还停留在拳头有多硬,枪法有多准的层面。”周师长把盒子放回桌上,声音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沧桑,“北辰,这个世界,有你看得见的战场,也有你看不见的战场。”
一直没说话的贺严在此时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一堵墙,想用拳头砸开。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或许根本不是墙,而是一扇门。只是你,连门把手在哪都还没找到。”
周师长接着他的话,一字一句地宣判:“你连她世界的一扇门都打不开,拿什么去了解她?又拿什么站在她身边?”
他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孙子,一字一句地宣判:“现在的你,不够格。”
他喉结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师长的视线从他脸上,缓缓移到他那只不自然垂落的手腕上。
“贺严。”
“在。”
“带他去卫生所,把骨头接上。”周师长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告诉王医生,仔细点,别留了后遗症,以后扣不了扳机。”
贺严站起身,走到周北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小子。”
周北辰没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固执地看着周师长,像一头不肯认输的狼。
“爷爷……”
“你还想说什么?”周师长打断他,“想说他手下留情了?”
周北辰的呼吸一滞。
贺严在一旁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周北辰听:“何止是手下留情。那不叫打架,那叫控制。人家想让你手腕错位,你的手腕就只会错位,不多一分力让你骨头碎裂,也不少一分力让你能轻易挣脱。这种掌控力……北辰,你面对的,可能根本不是你理解中的‘对手’。”
“你听见了?”周师长的目光像锥子一样,“人家不是在跟你打架,是在教你规矩。苏晴晴让你输,你就得输。让你体面地输,你就得接着。”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
“现在,带着你的不服气,滚出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周北辰的胸膛剧烈起伏,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化作了两个字。
“是。”
他转身,跟着贺严走了出去,背影僵硬得像一块铁。
门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