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侍入宫,本非自愿。这四方宫墙,金碧辉煌,却如同华美牢笼。臣侍倦了,只想为自己活一次。”他抬起头,
“陛下掌控一切,应最明白,有些东西,强求不得,不如放手,各得其所。”
怜舟沅宁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衡量他话语中的真假,以及这个条件背后的价值。一个无心后宫、只求脱身的合作者,确实比一个野心勃勃、欲壑难填的盟友更容易掌控,也……更让人放心。
“你倒是个明白人。”半晌,她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的条件,朕可以考虑。但前提是,你值得朕付出这份‘代价’。”
慕容珩微微一笑,并未等她许可,顺势起身,“陛下既然许诺了臣侍,臣侍便可以回答您方才的问题。”
怜舟沅宁并没有接话,只是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姑母的本意,只是想让臣侍搅乱后宫而已,至于对付谁,如何做,这些事情,倒是臣侍的自由。”
他似乎是在思量,随即接着道,“不过臣侍起初并没有对谌侍君下手的意思,他如今这般已是不易,臣侍虽为姑母一手调教,却也并非全然断了情欲,倒是姑母来了信件……”
“她说她疑心谌侍君的身份不简单,那么他腹中的孩子,便也不留为好……”
“放肆!”怜舟沅宁挥袖将桌案上的茶盏全都扫落,“慕容兰香连朕皇女的主也敢做了吗?”
“臣侍不敢。”慕容珩见她气急,眼神里终于划过一丝惧怕。
一地瓷片狼藉,茶香混合着冷凝的怒意在空气中弥漫。
慕容珩伏跪在地,额角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面,方才那一瞬间的惧怕被迅速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强装的镇定。
“陛下,姑母既然有此心,即便臣侍不下手,后宫之中,怕是也有诸多眼线,陛下还需早做考虑。”慕容珩微微抬头,“臣侍斗胆,想问一句,谌侍君究竟是何身份?”
“此事与你无关,你且退下吧。”
“是,臣侍告退。”慕容珩躬身,一步步退出偏殿。直到殿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竟已惊出一层冷汗。
与虎谋皮,不外如是。但,这是他唯一能挣脱枷锁的机会了。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殿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随即转身,快步融入夜色之中。
在冷静回归之后,怜舟沅宁却再次回味起他的话,慕容兰香为何会对阿玖下手?
他的身份不简单,不简单在何处?是否,真的与桑南有关?
可是她确信,阿玖的确生于凤伶,长于凤伶……
她没有再想下去,也不愿再想下去,她不会在这种时候疑心为自己孕育子嗣的爱人,况且是一个能够为了她舍去所有、散尽一切光华的人。
她能够确信的是,他爱她,全然真心的爱,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