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也没办法轻易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轻易忘掉,可是帝王之心,从不能只拘泥于眼前光景。
“你若一直因此忧愁幽思,朕......心中更不好受。”
是啊,他本该是她的凤君,本该替她分忧,如今怎么反倒成为他的负累。
“......好。”他终于点点头,声音虽轻,却是终于带上了一丝语气,“臣侍陪陛下去。”
静檀大喜过望,连忙伺候着沈复更衣。怜舟沅宁则走到摇篮边,俯身轻轻吻了吻女儿柔嫩的脸颊,温声道,“明昭乖,父君陪母皇去散散心,很快就回来。”
南苑荷塘,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一叶扁舟轻轻荡于水面,怜舟沅宁亲自执桨,缓缓划动。沈复坐在船头,看着碧波荡漾,粉荷摇曳,许久未曾舒展的眉头,终于微微松开了些许。
怜舟沅宁望着无边的荷田,轻声吟道:“‘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朕记得,这句诗还是你教我的。”
“那时陛下还是小孩子呢。学了新诗,便非着要臣侍陪着来泛舟,还嚷嚷着要自己撑桨划船,结果还差点把船弄翻。”他忽然回忆起过去,嘴角不自觉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结果最后还是掉到了水里。”怜舟沅宁看着他的侧脸,嘟囔着嘴,故作抱怨。
“陛下那时年纪虽小,脾气却倔,落水了也不哭,还嚷着要再试一次。”沈复脸上的笑意深了些许。
“因为知道益远一定会拉住朕,不会让朕真的沉下去。”怜舟沅宁停下桨,任由小舟随波轻晃,目光沉静地看向他,“就像现在,朕知道,无论发生什么,益远总会站在朕身边,替朕稳住这后宫,稳住朝堂上那些暗流汹涌,对吗?”
她今日,还想告诉他,她将他视做依仗,不管后宫如何,他是她的凤君,她的知己,他终归是不一样的。
“陛下……”
他一直明白她的,她为叶锦安痛心,也为那未出世的孩子惋惜,但她是帝王,她的目光必须看向更远处,她的心必须容纳整个天下。
可他今日才明白自己,他是凤伶的凤君,心中不该只装着自己。
“益远,你不是朕的后宫之一,你是朕的结发夫君,是明昭的父亲,是能与朕并肩看这江山的人。莫要再胡思乱想,朕……需要你。”怜舟沅宁往他的身边挪了挪,将头靠在他的胸膛。
“是身为凤伶君主需要一个能够并肩面对千难万险的凤君;也是身为怜舟沅宁,需要沈复;幼妙需要一个能够为她兜底的人,憋总是将自己囿于愁绪,好不好?”
“臣侍……不会再让陛下失望。”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本不该整日想些莫须有的东西。
小舟在荷塘中静静飘荡,阳光透过荷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相视而笑的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