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宴席上议论纷纷,朝臣们对阿玖入宫本就不满,这样一提,便又使许多人想起他的出身来。
许清风知顾元丞说这话本是故意,心下有些气恼,又知自己不好出言维护;心下忽然有些庆幸,今日阿玖没能出席。
“哟,我说顾容卿今日怎么如此明理呢,敢情在这儿等着呢?”南宫珏挑了挑眉,用只有离得近些的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有些人自己不会舞,该不会觉得说些看似好心的话,来戳别人痛处会显得自己……人品高洁吧?”
这场景从前还只在宫斗剧里点过,今日也算是赶上了,顾元丞这话还真是虚伪得很,还妄想拿他当垫脚石,做梦!
顾元丞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没想到这个南宫珏说话竟能如此难听,握着酒杯的手几乎要将薄胎瓷杯捏碎,但他还是耐着性子。
“南宫才子说笑了,本宫不过是……睹物思人,想着如今丝竹虽依旧,不见故人,真真为了柔侍小主惋惜,想来是本宫嘴笨,倒惹得才子不悦。”
顾元丞这番“惋惜”的话语,配上他那看似真诚实则暗含讥诮的表情,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勺冷水。
许清风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指节微微发白。他性格直率,最见不得这种绵里藏针、指桑骂槐的伎俩。若是对旁人还好些,偏生是阿玖。他几乎要忍不住开口驳斥,但余光瞥见上首端坐、神色未明的怜舟沅宁,又硬生生忍了下来。此刻贸然出头,只会将阿玖推到风口浪尖。
南宫珏却是嗤笑一声,对上顾元丞那双已经盛了些怒意的凤眼,“嘴笨?容卿殿下过谦了。您这嘴啊,可比臣侍手里这琉璃杯还巧呢,说出来的话,听着是蜜糖,细品全是砒霜。‘睹物思人’?思的是哪位‘故人’?是棠棣苑的柔侍小主,还是……前朝旧事?”
似乎没有人会想到南宫珏竟然毫不避讳,一时间殿内瞬间寂静。
“南宫珏!”顾元丞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几乎要失控之际——
“够了。”一个清冷而极具威压的声音响起,不高,却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议论和争执,“顾容卿和南宫才子都醉了,各自回宫休息吧。”
南宫珏见好就收,没有再和顾元丞怼下去的意思,顺势起身告辞,独留顾元丞脸色愈发难看。
“容卿,”怜舟沅宁看向顾元丞,语气平淡,“你的心意,朕知道了。柔侍之事,太医自会尽心,不劳你费心挂怀。”
“臣侍知道了。”顾元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离席时还碰倒了桌案上的杯子。
今日本意是要将棠棣苑那个贱人架上高台,让他为人非议,出尽洋相,没想到被南宫珏那小子扰了计划,他心下愈发恼火。
殿内的丝竹声依旧悠扬,舞姿依旧曼妙,但是却没有人再说话了,都各自吃着碗碟里的珍馐美味。
怜舟沅宁则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软烂的炖肉,亲自送到沈复唇边,声音恢复了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柔和:“益远,再吃点?”
本该是主角的许清风和叶锦安对视一眼,自是无人再在意。
两人凭借在千嶂关数月培养起来的默契,互相敬了对方一杯酒。